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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其他城池,元氏城的街道上有一样建筑特别多,那便是长排状的茅草屋,被时人称之为溷轩,即后世称之为厕所的所在。
相传,周朝之时,城市之中便建有公共溷轩,以整洁环境收集粪肥。
这个立意是极好的,不过随着时间长久,各地的公共溷轩便有些疏于管理,通常污浊不堪,百姓常捏鼻趋步而过。
而大户人家家里自会修建私人溷轩,普通百姓却只能忍受恶臭前去,或者找个僻静地方解决。
颜良知道疫病多由不洁所致,随地大小便绝对是引发疫病的诱因之一,他入主常山后便严令各地县乡里坊按照高标准兴建翻修公共溷轩,并安排苦役每日里负责清运粪便,冲洗打扫。
对于种种善政,各地百姓自然交口称赞,毕竟出行和如厕以及公共卫生都是人们切身可见的事情,新任府君如此为百姓着想,实在是个大大的好官呐!
这些都是如今常山各县乡的基本变化,而元氏作为郡国治所执行得尤为彻底。
张臶一行人进入元氏城后就感到眼前一亮,平整的路面,干净的街道,通畅的水渠,衣着得体神情自然的行人,令人感觉整个城市既整洁又有序。
这年头或许其他地方官员也会关注城市环境和公共卫生问题,但绝对不可能比有着现代灵魂的颜良更注重这些基础建设,能够做到如此极致。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这一行人中如常林、杨俊等人都去过不少名城大邑,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常林对杨俊道:“元氏城倒是洁净,与余地皆不相同。”
杨俊赞同道:“不止是元氏城,便是我等沿途经过的县乡,也比其他地方洁净不少,看来常山国内对此十分看重。”
常林点了点头,说道:“想当年雒京的道路亦如此平整洁净,可惜毁于兵灾,如今却也不知修复得如何了。”
见话题有些沉闷,杨俊道:“听闻常山这些年也屡屡受到黑山滋扰,不过我们一路行来却发现百姓皆神情安泰,连四处流入的屯客都能安居,倒是极为不易。”
常林道:“常山政通人和,颜府君不仅精于兵事,连治政也不可小觑啊!”
杨俊笑道:“或许,你那仲长小友倒都说得实话。”
常林叹道:“不入常山,吾亦不愿轻信,入了常山,更觉难以置信也。”
杨俊惊讶道:“噢?伯槐兄何出此言?”
常林道:“天下丧乱之后,各地都严防流民大量涌入,更防流民啸聚一方落草为寇,而你我沿途所见那些屯田堡寨中人,皆从四面八方而来,有冀州,有并州,有幽州,有兖州,甚至还有司隶人氏。”
“常山一地能召合如此多的流民,又能令其各安其份,不仅不能为乱,还能组织起来开垦荒田,疏通沟渠,从事生产,殊为不易啊!”
“更何况修葺道路,扩建兵营校场,还要建那规模宏大的足球场,又要练兵剿贼,哪一处不需要大量人力钱粮,而颜府君以常山一郡之地,竟然能安排得井井有条。”
“奇就奇在,这些事情都在短短数月之间齐头并进,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杨俊亦沉沉地点头道:“伯槐兄所言极是,若非亲眼目睹,的确难以想象。”
常、杨二人感叹连连的时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少年常时则张着大眼睛左右顾盼,看着颇为新鲜的元氏城。
他见道路边上每过一段路就建着高大茅屋,时不时有人从屋中进进出出,问道:“此可是溷轩?为何要修建得如此高大宽敞?”
王象虽然比常时大好几岁,但毕竟也都是年轻人,这一路上相处下来熟稔不少,就不再似先前那么拘谨,答道:“应当便是了,那溷轩搭高之后,屋檐下虚开了一层窗户,想是为了通风所用。”
常时用力吸了吸鼻子,奇道:“好似是如此,竟然并无什么气味,只是这路上需要设这许多溷轩么?”
王象道:“总好过想要如厕时,还要跑老远的路。”
常时道:“也对,羲伯兄,方才听足球场那边传来喝彩声,想是那边正有比赛,不若我等一会安顿下来后,就出城去看?”
王象看了一眼走在前边的杨俊,说道:“我得随着杨君,不好随意走动。”
常时却不以为意,这些时日同行,他已经看出来杨俊与他父亲一样都是外严内宽的性子,定不会不允。
他又琢磨着得让仲长叔父带自己去,免得找不到地方,想到此处便回头去寻仲长统。
只见仲长统正与荀纬、苟灵、秦寿等三人并辔而行,自从那日酒楼相遇后,彼此都觉投契,一路行来愈发熟络。
过了井陉之后,仲长统以过来人的身份,屡屡为几个新交的好友解说沿途种种变化,比如某地原本是块荒地,如今却建有屯寨,附近田地已经被深深翻犁,只待时日一到就播种耕耘。
又比如他们在沿途亭舍烧火所用的黑漆漆的硬石块,乃是产自井陉南边的石涅,如今被颜府君称之为煤,此物无需烘制,却比木炭还好用。
如此下来,隐隐间几人都以他为首,眼下也是如此,围着他边走边聊。
仲长统指着脚下的硬实地面道:“你们有所不知,我初到元氏时,城中道路也是坑坑洼洼高低不平,还是亲眼所见有人修复,据说那些修路的人中间有一些是雇请的流民,但更多的是被俘的贼人。”
秦寿冷哼一声,应道:“彼辈贼人为非作歹,自当做苦役赎罪。”
仲长统答道:“可不是么,颜府君称之为劳动改造,说若肯用心改造,假以时日后倒也能成为一个良民。”
荀纬点头称赞道:“教人弃恶从善,倒也是个德政。”
众人边聊边走时,元氏城南的县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