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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平元年(大概)十一月(也许),肯定不是珠江口的某个烂地方。
很久很久以前,当阿星还拖着鼻涕、被长辈们唤做星仔的时候,他差不多每隔三天,就要被老豆卷起袖子揍上一顿:渔网缝的不结实,打;水柜换水不及时,打;鲮鱼肚肠没掏干净,打;撬蚌壳时失了珍珠进水,打……
就像久病成医一样,挨打挨多了以后,阿星慢慢也学到了一些窍门:巴掌下来的时候,一是不能顶嘴,二是赶紧认错,三是绝对不能哭喊,再痛也得憋住。只要照着这几条做,老豆一般打上两下就会收手,要是运气好,说不定还会给瓶跌打酒呢。
但是,有一件事情老豆是绝对不饶的,那就是掌舵掌错。每逢这个时候,他就会大发雷霆,使足了力气了猛锤猛踹。“丢那妈,让你冇记性!”老豆往往会边打边骂,每次都要把同样的内容,不厌其烦地再次重复一遍:
“操船切勿跑神!不准远离岸边,记到冇有?快和老子说,记到冇有!”
阿星记住了。阿星真的记住了。即便老豆去世以后,阿星也从来不敢违逆父亲的规矩。他驾着家里的翘头渔船,每日里早出晚归,从来不走陌生的水道,从来不敢让熟悉的陆地离开视线,哪怕被其他人笑成是软脚虾,也坚决不肯去尝试冒险……
但是,妈祖娘娘跟老天爷,好像就是喜欢跟老实人开玩笑。影渊发生的那天,整条村只有一人惨遭吞噬,那个倒霉的扑街货不是别人,正是小心谨慎二十多年的郑阿星。熟悉的渔村,就这样离开了他的视野,珠江口的灰蓝海面,也像变戏法似地消失不见,本以为会永远不变的日常生活,顷刻之间变得天翻地覆。
阿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他被无形漩涡吸了进去,熟悉的天地在眼前碎成无数残片,由此带来的巨大冲击,让他当场就晕了过去。等到他恢复神智,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头顶已是皓月当空,而那条装着郑家八成家当的渔船,已经被那股无可名状的力量,抛到了历代祖先从未涉足的陌生海域。
这里显然位于大洋深处,举目瞭望,四面都是广阔无垠的起伏海浪,别说是海岸线的痕迹了,就连鸥鸟也是踪影全无。渔船周围的海水异常咸涩,深邃的颜色接近蓝黑,但不知为何却比水晶还要透亮,扒住船帮往下窥探,时不时地就能看到成群结队、仿佛银梭一般欢快的肥美游鱼。
如果阿星愿意,他可以钓竿渔网齐上阵,把这些鱼仔统统弄上船来,那可是老豆手把手教会的吃饭本领,闭上眼睛都能轻易做到。但为什么要这样做?就为了把肚子塞饱,勉强延长几天性命?像这样苟活,岂不是连猪狗都不如。/丢那妈,老子可还没有娶上老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