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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三口用罢了早膳,苏毓难得敲响了隔壁严家的门。
严家的小媳妇儿确实如他相公所说,怕生且不敢出门走动。这些天,除了买菜买柴米油盐,苏毓就再没看到她出过门。那小媳妇儿听到院子外有人喊门,也只是抱着孩子远远地问是谁。等听说是苏毓,她才腼腆地走出来问什么事儿。
苏毓将徐乘风小屁娃子往前一推,顺势将带来的一碟子点心递过去才说明来意:“这不我们夫妻今日要出门办些事儿,家中没有大人在,想将这孩子放嫂子家半日。不知嫂子可方便?”
严家的小媳妇儿姓杨,杨氏一听立即应下:“方便的方便的,你将孩子放我家,自管去办事吧。”
说着,她上前来就牵住了徐乘风。
还别说,徐乘风虽然经常被苏毓嫌弃,但在这梨花巷子里却是人见人爱的。
这小屁孩儿装的很,在家犯浑贪嘴样样都有,在外却规矩得很。似乎天生继承了他爹的那种玄而又玄的魅力,巷子里上到六七十下到五六岁的女子都喜欢他。严杨氏自然也喜欢,且因徐乘风还私下里跟相公说了几次艳羡的话,就盼着自家孩子将来长大了也能跟徐的孩子似的惹人心疼。
徐乘风仰头看着苏毓,倒是对这种自己被安排在别人家的事儿十分习惯。不吵不闹,也不需要太多讲道理。见苏毓跟严杨氏说好了,他便很乖巧地跟严杨氏去严家。
就某些方面来说,苏毓也得承认,徐乘风倒确实是挺乖巧懂事儿的。
从梨花巷子到清风堂,走路不过一刻钟左右。
这次的字画局,安排在清风堂的二楼。主办人是金陵十分有威望的书法大家临安先生,也是豫南书院的字画授课先生。因为临安先生筹办,这次参与的人还真不少。两人上到二楼的时候,里头已经坐了好些金陵挺有画才但心高气傲的书生。这些人平常傲气的很,有些字画局三催四请都请不来。倒是临安先生筹办字画局,早早就到了。
此时这几个书生坐在各自的位置上老神在在地等着,彼此互不干涉,但又隐约有互相看不起的态度。自古文人相轻,字画局的书生也有这个脾气。莫名对峙之中,刚掀眼帘就看到领着苏毓进来的徐宴。
少年身高腿长,迎面而来仿佛玉山之将崩。一身青布麻衫却自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目若点漆,眉如墨画,唇上一点唇珠如朱墨染,轻轻抿嘴,仿佛春花照水,玉之将滴。
几乎是一瞬间,场面就是一静。
这个时代尚美的风气,其实不仅仅是苏毓感觉到的那些约定俗成的东西那么简单。这个时代尚美好似已然到了一种略病态的地步。相貌好的人,说错话做错事,自有人替他们找补,就算是犯了错,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的大错,也总是会被人原谅。甚至发生过当今圣上御笔钦点一草包美人御前侍奉的事儿。
总之,上行下效,上面人尚美,底下人便自成一股风尚。
相貌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读书人一项非常有实际效用的品质。事实上,徐宴的美貌在进入金陵书生圈子没几日就在圈子里传开了。人人都知外乡来了个相貌难能一见的少年郎,芝兰玉树,温文尔雅。
两人刚走至屋内,立即就有人站起身来将身边的位置给空出来。
徐宴微微颔首谢过他们的好意,目光泛泛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对这样的场景早已习以为常。苏毓在徐宴的身后被他高大的身影遮着,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感觉忽然四周就安静了。
有徐宴在前面挡着,众人自然没将目光落到苏毓的身上。
不过这般也无碍,苏毓本身就不喜欢万众瞩目。她此时贴着徐宴,徐宴并没有往空出来的位置走,带着她去了角落里的一个较大的空位。两人携手坐下,徐宴全然无视了四周探索的目光,替苏毓将包裹里的东西一一摆放到桌面上。
这般一坐下来,苏毓的身影这才曝露出来。
纤细窈窕,背脊挺直秀美,一双如秋水的桃花眼潋滟地泛着光。灵动且沉静,矛盾的融合在一起。她端坐在徐宴的身边,这才露一面就引来了一众目光,且带有很重的审视意味。苏毓早已经佛了,自从穿过来她就一直在经历这样的目光,没什么大不了了。
两人坐在角落里,但显然这会儿的角落已经成了屋子的中心。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过来,但小夫妻俩自动漠视了。徐宴靠在苏毓的身边,小声地给她说字画局叫价和拍卖的规矩。
苏毓竖着耳朵听,一一记在心上:“我会按照规矩来,你放心。”
徐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苏毓头回来这种场合,他自然得好生安抚一下她的心境。
两人坐着没一会儿,外面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进来。
徐宴没想到会在字画局看到邻居严家的相公和几日前碰过面的柳家公子。严诚毅一眼看到徐宴,到没有诧异。只是抬了抬眉头,选了一个角落坐下。而那个柳家的公子到像是对徐宴十分感兴趣的样子,与徐宴目光交汇之后,抱着字画就在徐宴的左手边空位坐下。
两人开始没看到苏毓,坐下喝了一杯茶水后才发现苏毓的身影。
甄婉在述说自己被英雄救美的经历时,不曾提过徐宴早已娶妻生子的事。此时柳之逸看到徐宴身边坐着一个窈窕玲珑的女子,颇有些不高兴地蹙起了眉头。
他放下杯盏,一手撑着桌案将身子前倾过来,敲了敲徐宴面前的桌子:“徐公子,这位是?”
话才一出,苏毓从徐宴的身边冒出一个脑袋。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地,直勾勾地与柳之逸对视了。徐宴曾在心里称赞过的苏毓的这双眼睛,如湖水一般在柳之逸心里荡开了。柳之逸的呼吸一滞,神情竟有几分呆滞,一眨不眨地看着苏毓。
苏毓只是眨了眨眼睛,嘴角勾起来问徐宴:“宴哥儿?这位是?”
徐宴眼神一暗,心里隐约有些不快。他微微侧身挡住苏毓,淡淡道:“这位是破庙那日甄姑娘的表兄柳公子。柳公子,这位是内子。”
“内子?!”柳之逸震惊之下,嗓子都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