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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草寺很安静,但侧院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一些人的手心已经出汗了。八点多的天空今夜盛满繁星,一颗一颗密密麻麻的点亮了夜空,很美。
院子中央又多出了两张桌子,只因为夜色越来越黑,所以那个淡然无波的女子很平静的提出,为了不浪费时间,剩下的一起上吧。于是四面环绕,上面是已端坐在棋盘边的不知火,左边是拿着中国古乐器埙的田仁志慧,以及右边站在桌子前拿好笔铺好宣纸准备下笔的甲斐裕次郎。
甲斐裕次郎很坚定,非常坚定的抱着拼死一搏的勇气上台,只因为他刚刚对相思欣赏惊艳佩服的眼神被木手永四郎抓到,这个‘狠毒’的部长大人,居然狡诈的以这场比试为由,警告他们,如果他们赢不了的话,就等着回到冲绳吃一个月的苦瓜。老天......不要啊,会死人的。
夜色越来越沉,棋盘上的黑子能走的路越来越少,下棋的少年越下越慢,围观的三位评审额头越皱越紧。最后,纤纤素手夹起一个白子,左手流畅的撩过宽袖,白字落下,黑子被围,无一条生路可破,生生被截杀而围死。
叹息又复杂的看了一眼浅笑如月的女子,不知火放下手中的黑子,起身,对着围观的众人道“我输了”便径直走到木手永四郎身边,不再言语,因为他需要思考。学了十年的围棋,今天竟被一个女子用不到二十分钟就打败,而且输得无一子可下,输得可真是彻底啊。明明布置棋路时温和随意,下棋时也丝毫不见杀机,可最后,却输得让人于己有愧又心服口服啊。
这时,埙声响起,发出幽悠的韵律,深深攫住众人的呼吸,颇让左边的正选们惊讶,没想到那个比嘉中的那个大胖子埙居然吹得很好,真是人不可貌相。
当相思拿起笔时,除了龙马少年以外,在场的所有人都只有震惊可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心情了,而左边这一群站在顶端很久平时被人奉为王子的少年们终于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甲斐裕次郎很专心的作画,学中国水墨画已有七年,获过的重奖也不少,只是当他画笔沾墨时无意间的一抬头,看见对面少女的动作,眼中飞快的闪过震惊,不可置信,然后又释然,接着便无奈的一笑,放下了手中还未作完的画。很明显,这场比试他已经输了。
双手同时执笔,沾墨,下笔,两手不同的动作举止却都行云流水般优雅,画画的人很专心,微垂着头,遮住了绝艳的容颜,只露出一截白皙如玉的颈部,青丝环绕,若隐若现,整个人恰如空谷幽兰洁傲高雅,在灯光下显得朦胧而不真实。微风袭来,似是要乘风而去,犹如月中仙子般飘渺得古诗古意。
埙声慢慢的停歇下来,最后充满了安静悠扬的感觉,让众人心情回复如初,又微微有了一些困意。
双手同时在两幅宣纸右下端属上‘相思’之名。搁笔,端详了两幅字画一会,确定没有什么不满意的相思才轻抬起头,入目的是众人毫不掩饰的佩服表情。抿唇一笑,相思示意三位评审可以鉴定了。
迹部慎一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以及脚步,极力的按照正常行走速度的走到相思身边,顺手就拿起相思左手画的水墨画,首先入目的却是慑人的霸气。一处极为陡峭的悬崖,山势险峻,云雾缭绕,清晨的朝阳正从悬崖的正前方升起,最引人深思的是悬崖边缘竟有一个模糊的身影,紫色的长袍在云雾中不但没显出飘渺之气,反而有着与天争锋与日争辉的高贵与霸气。右上端还书写着一句诗;曰‘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再也忍不住,迹部慎一满脸的惊讶与赞赏,心里犹如狂卷而来的海潮般激荡不已,他已经彻底被这幅画,这个人给征服了,好一幅王者挣天图,好一个睥睨天下的霸者,好一句‘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激荡的心终于能勉力克制住,迹部慎一神秘莫测的看向站在旁边清艳绝伦的相思,不禁感叹,这个女孩该是有着怎样的一颗七巧玲珑心啊。
落后迹部慎一一步的明日禅师看着相思右边的字画,也是同样震惊。他已经忘记要去拂拂自己的胡子的招牌动作了。用手摩挲着画中一角的白莲,明日禅师唯有叹息,果然,劝丫头皈依佛门,似乎路漫漫其修选兮啊。不过,这幅出水莲图当真是一幅极品啊。没有池塘边框,入目的是一池的碧水,池水虽是青色却又灵活透明,宛如真的活水一样,水中是满池的莲叶,各形各状,有的独秀一枝,有的交头接耳,有的歪歪扭扭.......总之,将近百片莲叶几乎将莲叶所有的姿态都被竟画其中了,而右边下角处在众多莲叶之间有着一朵出水的白莲,白莲迎风而立,即使是被掩盖在纵横交错千姿百态的莲叶之间,却没有与百叶争艳之感,一眼就能摄人心魄,孤傲绝世,宛如不惹尘埃。末了,右上方有书写着一句诗‘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评审三人各自交换,鉴定完画后,都没有说话,相视一眼,都示意甲斐裕次郎亲自来鉴赏。甲斐裕次郎也不推辞,极快的步伐走至相思桌前,只一眼,他就知道他输了。
围观的众人看着鉴定完画各自深思的评审三人,焦急的把目光移向另一个鉴定完画却沉默不语的人。眼神在两边来回交换。终于,沉默不语的甲斐裕次郎有些干涩却释然的声音说道“呐,我也输得心服口服呢。想不到我竟能看到绝世的双手书画,嘛,我也甘心了啊。”
这一局依旧是相思胜利,也依旧让人失望的是,一直站在中央的女子等到众人评鉴完画后,依旧没有给人窥视画作的机会,两手极为顺畅的双手一卷,左手的一幅‘王者挣天图’送给一直处于不满嫉妒状态的迹部景吾,右手的‘出水莲’则送给了那个清冷决然的散发冷气的手冢国光。
端坐在椅子上,看着架台上名贵的红木琵琶,相思轻呼一口气,左右手各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丝滑的宽袖撩在手肘下面,两手同时放在琴弦上,碧色的眸子转动,看了众人期待的眼神,相思颔首的闭起双眸。勾起第一根琴弦.......
琴音悲凉如失去翅膀的蝴蝶,拼命的扑闪着已经不存在的翅膀,却一次次的失望乃至绝望。不知什么时候,众人的眼神开始飘渺起来,眼眸不再有焦距,连呼吸都是无声的。忧伤的琴声流淌着,曾经的用心,曾经的陶醉,曾经的伤怀,曾经的落寞,都在这些旋律中若隐若现,也许,在某个的时刻,会发现那早该淡去的颜色又在旋律中重新播放,沉淀着清澄的光,这首曲子,宛如突然发现自己像是一条把灵魂浸在寂寞海水里的鱼,看到陆地上的幸福,却始终不能游出也无法逃离鱼缸的笼罩。感觉自己反而是一个被遗忘在城市角落里的人。
.......琴声渐渐停歇,众人依旧没有回神,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挣扎着,相比刚刚优美动
听的埙声,琵琶琴声以渗入人心,悲凉自苦,臻化仙境,引人入胜,久久不能自拔。
转头看看前桌还未回神的三位评审,相思无奈,左手按弦,右手在琵琶弦端微注入内力弯指一勾‘...叮...’刺耳的琵琶单音回响在院子里,众人回神,看见院子中央白衣如月的女子已经放下琵琶,右手拨弄着散在胸前的长发,似笑非笑的看着评审三人。被相思直盯着的三人蓦地脸颊一热,嘿嘿讪笑的的鼓掌,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多余的?难道说他活了几十年,头一次沉沦在以个丫头的琵琶琴声里,丢脸啊,不是入迷,是沉沦啊。看来我太不华丽了........
木手很疑惑,从第一轮比赛开始,这个女孩品酒时的淡定从容,佛道参悟时的自信坚定,左手书法的优雅沉稳,对弈时的温和柔软,双手画时的王者气势和绝世孤傲,还有刚刚琵琶琴声的悲凉忧伤........这真的是个看不懂的女子啊。想他最自豪的不是冲绳武术,不是网球技巧,不是成绩个性,而是他拥有着一双能看穿人周身萦绕的情绪的灰色瞳孔啊。可是今天,这个女子完全颠覆了他引以自豪的骄傲,他看不穿她,或许,是她太多面了也太复杂了。这一刻,胜负已经不重要了,他忽然间只想知道眼前这个神秘女子的名字。
“你叫什么......”待已发觉的时候,木手已经问出口。
“呵呵......嘛,现在才问,已经晚了啊。呐,我叫醉若相思...”银铃的笑声如夜莺的啼鸣一样灌入众人耳中,然后少女软如流水糯糯如瓷的桑音响起。
“醉若相思...醉若相思...你就是七月初七的醉若相思么?”木手震惊的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原来这个女子便是爷爷和哥哥唠叨了六年的传奇么?醉若相思便是你么?
“呵呵,呐,看来你爷爷应该跟你提过我嘛,那么接下来的武术,你还要比试吗?”看着木手震惊的样子,相思很愉悦,非常愉悦,果然啊,看别人脸上种种表情闪过,真的很好玩嘛。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当然,我很想见识一下六年前七月初七的武学传奇呢。”掷地有声低沉声音不容拒绝的响起,,让院子的所有人惊了一惊,又有些疑惑,但是看到木手眼里熊熊燃起的战意和周身似乎腾腾而起的火光,都立马禁了声。
木手很激动,他知道,站在他身后的部员们一定会很惊讶自己的举动。但是,他控制不了自己周围萦绕的战意,六年前武术大会,爷爷和哥哥去栖川家参加活动后,回来时一连叹息好几天。后来,他才在爷爷的惊叹中和哥哥的唠叨中知道那天的情况。从此以后,他便经常听到爷爷和哥哥的唠叨,说那个女娃娃怎样怎样惊采绝艳,是个天赋异禀的奇人。今天终于得见,还能好好与这个六大家族都敬佩的‘传奇’比试一场,即使输得很难看,也该让自己见识一下,算是当年未曾得见的遗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