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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杨戈整日与张须陀商讨剿匪大计,而胡刀却是受杨戈指派,跟着秦叔宝训练手下郡丁。
尽管张须陀一再表示,想请杨戈为自己训练郡丁。但杨戈心中有数,这种事情还是轻易沾不得的,要是弄出了什么麻烦,那就不好说了,所以只是派了胡刀过去应付应付。
这一日,两人正在大帐叙话,突然外边传来了一阵喧嚣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张须陀素来治军甚严,面色就沉了下来,正要出去看个究竟。突然罗士信急吼吼的闯了进来,语带颤抖的道:“将军,贼匪起了内讧,据说张金称杀了孙安祖,将东平郡洗劫一空。”
什么?张须陀与杨戈骤然色变,齐齐站了起来,颇有些吃惊的盯着罗士信,这是真还是假?
大业七年(公元611年),隋政府招募东征高丽的士兵,贝州漳南(今河北故城县)人窦建德自少慷慨侠义,颇为乡党所称。是故因骁勇之名被任命为二百人长,同乡好友孙安祖也在征召之列。可孙安祖因家中遭遇洪灾,老婆孩子全部饿死,故不愿再替官府卖命,坚决不肯应征。当地县令大怒,将其逮捕并施以鞭刑。孙安祖愤而刺杀县令,躲到了窦建德家中。
建德将他藏匿起来,随后又帮孙安祖召集了二百多个壮士,让他们到高鸡泊一带落草为寇。孙安祖在窦建德的资助下开始招募百姓造反,自号摸羊公。短短的几个月之内,他已经连续攻打了好几个县城,虽然都没有攻克,但已经让附近州县人心惶惶。与此同时,高鸡泊内还有一支义军,由清河人高士达率领,自称东海公,与孙安祖互相扶持,实力日渐雄厚。
没过多久,孙安祖的清河老乡张金称也举旗造反。占据巨野泽,四处骚扰郡县劫掠百姓。他在巨野泽与孙安祖高士达遥相呼应,一南一北,声势逐渐浩大。
尽管当地官府三番五次围剿两地义军,但因为高鸡泊与巨野泽的地形复杂,数次征剿都无功而返,反而更是平添了不少义军兄弟的胆气。随着天灾人祸不断,周边郡县的流民越来越多,甚至不少人拖家带口也进了高鸡泊和巨野泽中。这三人的实力日渐雄厚,这心思渐渐的就起了些变化。
孙安祖为人豪爽,知恩图报,又善于拉拢人心,在义军中隐隐为众人之首。他与窦建德的关系,又为众人所知。所以在义军四处劫掠郡县之时,有意避开了窦建德家所在的地方。却没想到的是,他们这种好意却断送了窦建德的一家老小。
其实窦建德当时的心态颇为矛盾——尽管他也知道隋王朝已经失了人心,天下必将大乱,可他对自己在隋朝军队中的前程似乎还抱有幻想;尽管他可以不遗余力地帮助孙安祖去反叛隋王朝,可他自己仍然舍不得扔掉“二百人长”这块鸡肋。
最后,还是当地官府帮他下了这个决心。
本来窦建德窝藏孙安祖一事,当地官府已经有所察觉,加之附近的张金称、高士达等盗匪凡有洗劫,皆自动避开窦建德家所在地方,当地官府据此认定,窦建德必然与盗匪暗中勾结,于是发兵前去逮捕。碰巧那天窦建德不在家中,官兵为了泄愤,就把他的一家老小全都杀了。
至此,万念俱灰的窦建德终于脱下隋朝军装,带着手下的二百名士兵投奔了高士达。他之所以没有去找孙安祖,是因为他知道,一旦去了故人那里,孙安祖必定会让出首领的位置,而一向仗义的窦建德当然不愿这么做,正所谓君子不夺人之美,所以他宁可去给高士达当副手。
就在杨戈与张须陀商议大计之时,孙安祖带着三百名手下,正往巨野泽赶去。张金称给他下了请柬,说最近得了一房美娇娘,请他前来助兴。同时也商讨一下这开春以后的劫掠大计。
孙安祖原本也是军伍出身,后来受不了上官盘剥,愤愤然当了逃兵,回到乡里后,与张金称等人结为好友,并一同出塞做过生意。两人交情自然非比寻常,不过随着手上人马的增多,他却是发觉张金称已经不再是原先的那个粗豪汉子了。
同为义军,张金称的名声却是以残暴著称。沿途所过之处,无不悲声四起。孙安祖对此深感不安,几次劝阻,不但没什么效果,反而被张金称耻笑他假仁假义,收买人心。这次张金称突发奇想,居然想攻打东平郡治府郓城,这不是太狂妄自大了么。
孙安祖一边赶路,一边想着心事,如何去劝阻张金称收回成命。
大野泽乃是位于黄河下游的一个巨大湖泊,因黄土高原来水携带的泥沙淤积,形成了一片广袤的平地,鲁人西出群山见此连绵平野,谓之大野。巨野因是大野的入口,故称巨野。大野河流汇入东北部的一片洼地,形成湖泽,得名大野泽,又名巨野泽。日后随着湖面淤积,由南向北逐渐干涸。最后则形成了梁山泊,也就是那梁山好汉排定座次的地方。
而张金称,此时却坐在巨野泽深处一处营帐内,坦然高卧在一张很宽大的木制座椅中,犹豫不定的把玩着手上的酒杯。在他的身前,有一个蓄有山羊胡子的中年汉子正在口若悬河,说着什么。
看着面前那开合不定唾沫四溅的嘴唇,张金称全然不知对方在讲些什么,一双鹰隼般的眸子微微眯缝着,也在想着心事。
“大当家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是绝好的时机,再要错过了,可就时不再来了。”
山羊胡子最后这一句话声嘶力竭,一下子将张金称惊醒,也让他瞬间就有了决定。
没错,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世上只有拳头最大,只要能增强自己的实力,兄弟又算得了什么?一直以来,他张金称也算是赫赫有名了,但外人说起来,却总是将孙安祖放在了他的前面。并非他的实力不够强大,而是因为孙安祖自出塞以来,就是他的老大。有孙安祖一天,他张金称就永无出头之日。
正在这时候,门外有人高声报道:“大当家的,摸羊公领着人已经到了营外。”
张金称一阵心虚站了起来,面色变了几变,随即对那山羊胡子道:“一切按计划行事,以摔杯为号!”
这个山羊胡子乃是张金称的谋士,叫做余风,原本是个落魄书生,被张金称劫掠到了义军当中。他可没什么气节,被张金称几句话一说,已是骇得乖乖投效。
不过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这落魄书生看似潦倒,胆子也不甚大,但胸中也的确有些文章,给张金称出了几个主意,还真不错,让张金称很是满意。一来二去下,这落魄书生余风在义军中的地位扶摇直上,隐隐有了谋主的感觉。
余风脸色诡异,跟在张金称身后迎了出去。到了外面,见到孙安祖后,张金称呵呵大笑道:“大哥,多日不见,你这气色可越发好了。”
孙安祖也很是亲切的揽住张金称的胳膊,两人亲密无间的往帐中走去。后边余风也满脸笑容的朝着孙安祖带来的随身护卫打着招呼,一齐跟在后面走了过去。而那三百名手下,也被领到了旁边歇息。
到了大帐后,孙安祖瞥了两眼紧紧跟随在身后的四名护卫,淡淡吩咐道:“你们且在外面等候,我与二弟有话要说。”
那四名护卫出得帐外,余风笑嘻嘻的迎了上去,关切的说道:“几位一路辛苦了,不如跟我到边上营帐歇息片刻,饮上几杯热茶再说。”
那四名护卫一路行来,的确有些口渴,就有些意动,互相看了两眼后,觉得暂时过去一会也没什么。每次孙安祖与张金称都要攀谈许久的,一时半会也应该不会出来。于是跟在余风后面,离开了大帐。
大帐内,孙安祖待张金称坐定后,面色一板,道:“二弟,你果真要攻打那东平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