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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永年还是每晚都会去后山,这成为了他的一种习惯,现在他又有了一个新的习惯,就是带上一卷旧书一起。
苏永年坐在母亲墓前,借着灯笼里蜡烛发出的并不明亮的光,翻开那卷旧书。
这是其中一卷,《石室仙机》一共五卷,这一卷讲的就是开局的各种定式及一些前人遗谱加以对照。
其中一些定式苏永年都见过,因为阿伯和自己中盘开始对局时都会摆好序盘之争已然结束的棋局,而序盘里的那些棋子的位置,苏永年大多都有些印象。
像这书里所说立仁角定式,苏永年就极有印象,因为有段时间与阿伯的对弈中经常会有这种棋型出现,棋子出现的位置和书上所说的立仁角定式极为相像,应该就是由此定式展开的一些变化。
书里所收录的定式多达几十、上百,好一些苏永年都未见过,若是照易先生所说阿伯交给自己的镇龙头那一招也是一种定式的话,那这种定式便是苏永年先手常用的。
而在后手这招却用不得,因为本身镇龙头的作用就在中盘,所以其实是相当弃了一先来取一势,若是后手还如此用的话,便是让了两先了,这样的下法在对阵厉害点的棋手的时候都是致命的。
说来也有意思,苏永年从学棋开始到现在竟然一次也没有下过后手,不是被让先就是下的饶子棋。
夜色渐浓,今日难得不下雨。
林青青站在城隍庙后的小山坡上,看着底下苏永年在他娘亲墓前拿着一卷破书翻看,加上他穿的那种陈旧的麻布长衫,看起来真像个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勤奋书生。
虽然以他这种在荒郊野外举着灯笼看书的行为来说,实在是和冬夜映雪光、夏夜借萤光的那些读书人不同,蜡烛可比灯油更贵,如今更是灾荒之年,两京一十三省已有七个都连年灾荒,连生存温饱都成了问题,更谈不上买灯油蜡烛。
似苏永年这般作为,被一些穷书生看到,岂不是要乱棍打死。
但是林青青不管那么多,她只觉得就这样在上面看着苏永年就挺好的,很安宁。
就这样做一直默默看着他。
过了一会,苏永年许是蜡烛即将燃尽,提起灯笼也打算回去。
这时候林青青忍不住就咳嗽了下,被底下的苏永年听到,朝她这边看来。
也许是昨日傍晚雨下得急冷,林青青有些受寒。
“小乞丐,你昨晚不在。”苏永年走到她面前,很近。
林青青低声嗯了一声。
“庙已经破成这样,换个地方住吧。你若是没有钱我可以帮你租下个房子,你知道的,溪下那边房子虽然简陋,但好在不贵。”苏永年轻轻说道,比起七年前,城隍庙更残破不堪,这种阴雨天气,怕是比冬天还要难受,又潮又冷。
“我可拿不出钱还你,还是算了,住着挺好的,都住了这些年,习惯了。”随即又忍不住咳嗽,林青青努力装作没事的样子,但是咳嗽这种东西,是忍不住的。
苏永年平静地看着她,蜡烛越燃越短,再不走恐怕就要摸黑下乱葬岗去,但是苏永年似乎还没有打算移步的意思。
林青青长得其实挺好看,虽比不上那天杨柳苑的魏思竹,但若是把她满脸的灰渍抹掉,也算得上清秀,特别是那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在满是灰的脸上显得特别明亮。
他看着林青青穿着厚厚的衣衫,各种破衣服全都套在身上,显得略有些臃肿,仿佛这样身上套的东西越多越厚就能够挡住阴雨天的丝丝凉意。
林青青身子不矮,看起来好像比苏永年还要高上一些,但是除去那一身的衣物,掩盖在其中的小小身躯应是瘦弱的。靠偷东西吃是维持不了每日的温饱的,并不是每一户都像杨柳苑那样不赶她骂她,任她这个小乞丐跑进跑出。
苏永年自从被阿伯带走后,过的日子其实已经是很好,在乡里也算是有钱人家,虽然穿的不光鲜,那也只是个人不喜爱穿新衣物,比起在城隍庙独自生活七年的林青青来说,他过得实是很幸福。
苏永年对她有种亏欠,不仅仅是因为当年一时悲愤将她的耳朵变成现在这样残缺一角,更像是一种背叛,留下她自己去过更好的生活,虽然他林青青之间并没有很熟悉,更不存在什么约定之类的,但只有相视的那一眼,和她临下山时说的那句“等我”,让苏永年记了七年。
七年的时间很长,但是不足以忘掉那个眼神,那个被他刮破耳朵流着眼泪却还要继续帮他找瓦片时的眼神。
那个眼神也是一种约定,非要完成的那种约定,苏永年是怎么认为的。
“我开了间店铺,不缺那点钱。”苏永年严肃道,溪上斋现在虽然没有什么生意,但是之后肯定会有的,好的东西从来不会被埋没。
林青青看着面前比她还矮上一点的苏永年一脸严肃的样子,不禁笑道:“大老板还穿的这么寒碜,谁会相信你?”
尽管她穿的更破,更旧。
“可我真的……”苏永年想告诉他自己真的没撒谎,可是林青青不等他说完就大笑不止,似乎是在笑他在吹牛一样。
笑得前俯后仰,也笑得很假。
其实林青青知道苏永年开了间木雕店铺,就在溪下的最后一家,他住的地方,她还知道那家店铺叫溪上斋,她甚至知道苏永年为什么会给它取名叫溪上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