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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对面一家粮店门外一个中年人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在鬼鬼祟祟的交易着什么。孩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交到中年人手里,中年人转过身背对着人群翻了翻,随后掏出一把钱塞到孩子手里,转身快步离开,消失在人潮中。
孩子拿到钱走进粮店,不一会儿背着半袋子米出来,吃力地背着米顺着街道走去。
褚岳任要上前抓那孩子,梦生拉住褚岳任,说:“看来这小鬼有些道道,我们跟着去看看。”
孩子浑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仍旧低头背着米向前走,渐渐走出了市中心。到了嘉陵江边的一片低矮的棚户区,闪身进了一个木板房里。房子里传来一阵孩子们高兴的喧哗声。
梦生和褚岳任在房子外面转了一圈,房子后面有一扇用报纸糊着的窗户,从沤烂的报纸处向里望去,狭小的房子里竟然住着十几个孩子,而那个买米的孩子是他们之中年龄最大的,这些孩子围着他又笑又蹦,用几个地区的方言在说有粮食吃了。
屋子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咳嗽,孩子们稍微安静一些。梦生侧头看去,是个三十左右岁的汉子,坐在用稻草铺成的地铺上,身边还摆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买米的孩子走过去,恭恭敬敬地对那汉子说:“叔,那个配给证卖了,用卖证的钱买了些米,能够吃几天的呢!”
汉子一开口说话,却是京片子:“嗯,好孩子!叔还一直担心你呢!”
孩子说:“叔,你多做一些,咱们攒点钱给你安个假腿吧!”
汉子改变了盘膝坐着的姿势,将两条腿伸直了,其中一条腿自膝盖以下什么都没有。梦生见他断腿上的伤疤整齐光滑,想来是炮弹弹片削断的,心中对那汉子有了疑问。
汉子叹口气,说:“我就算是废了,安假腿也没什么用,有钱还是留着你们吃饭吧!”
孩子们忽然止住了喧闹,都惊恐地看着门外,梦生和褚岳任将门推开站在门口。
汉子挣扎着站起来,拄着一根木棍一蹦一蹦地走到梦生面前诚惶诚恐地问道:“二位有什么事吗?”
梦生指着买米的孩子说:“前些日子他偷了我的钱,今天从市里发现了他,跟着他过来的。”
买米的孩子连声狡辩:“没有!我没偷!我压根就没见过你!”
汉子回头严厉地对那孩子说:“不许赖!人家都找上门来,就算咱栽了!”又对梦生说,“一共多少钱,我赔给你!”
梦生笑了笑,说:“我不是来讨账的!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会有配给证?配给证在黑市卖都要十块大洋,这孩子却只卖了一些法币。”
配给证是重庆政府为了防止粮价暴涨、不法商人囤积居奇,限制市民购买粮食而颁发的每户一份的平价购粮证明,一张配给证每天可以购买一斤粗粮半两油。有些家里人口多的只能买高价粮食或者通过地下黑市买偷抢来的配给证。
汉子听完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默不作声。
梦生踱进屋子,走到地铺旁,弯腰拾起一把小刀,说:“配给证是你自己做的吧?!”
孩子们的脸上对他充满了敌意,那汉子恐惧地说:“你是警察!?”
梦生没有回答他,提高声音问道:“这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汉子扶着门框伤感地说:“是我这一路上捡来的,他们的父母都被日本人杀了,这些孩子有的快饿死了,有的生病了,我不能见死不救,就一直带着他们来到了重庆。”
“哦?”梦生缓和了语气,“你是从哪来的,为什么来重庆?”
“我是北京人,也是个被抛弃的孤儿,是师傅捡到了我,我从小就跟师傅在琉璃厂的‘幽轩堂’里卖古玩字画。日本鬼子占领华北以后,我跟着老板和师傅一路逃向山西,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鬼子,他们将路上逃难的百姓全杀了,只有我拼命跑了出来。我跑出来以后参加了,想为师傅报仇,没想到只打了一仗就被鬼子的炮弹炸断了腿……”
“战友们把我送到了救护所,可是,鬼子的推进速度太快,部队一直往后撤,救护所的人见我不能自己行走,怕拖累他们,就悄悄把我和一些垂死的士兵扔下独自逃命去了!”汉子脸上浮现出愤恨的神色。
“我断了一条腿,又没有地方可去,听说我们的部队准备撤到重庆就一路讨饭一路向重庆走。路上遇到这些孩子,见他们可怜就收留下来,没想到越来越多,到了重庆已经有十几个孩子了……”
“到了重庆找到国防部,他们说我的部队已经取消了番号分散在全国各地。我让他们给我个出路,他们却说像我这样的伤兵有成千上万,哪能个个都安排出路,要我自己想办法,就把我轰了出来。”
“我不忍心看孩子们跟着我挨饿,就用以前师傅教的临摹做仿品的本事做些假东西来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