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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已经确认耶律城对轩辕南没有兴趣,但他与轩辕碑之间的过往倒还有可以计划的余地。南妃已死, 轩辕南荣升轩辕碑仇人排号首位。有这层便宜关系在里面, 时惊弦也没有立即放弃这个谋划已久的复仇计划。
不过这些调查都在暗中进行,为了避免魔教和玄云宗卷入其中, 时惊弦从未对任何人透露过自己的举动。
这段时间里, 小少主最关心的事情仍然围绕教.主和沈濯为主。
因为特效药的助益, 沈濯的身体机能恢复良好,加上十几年来几乎为零的损耗, 他的身体仍保持在十余年前的年轻状态, 不说力量活动,单是与教.主站在一起时的外貌就显得极为般配,让人望之悦目。
但特效药只能修复肉体伤害,后续更深层次的精神修复, 却不在其药效范围之内。
尽管沈濯的清醒足以让人惊喜万分,但事实上, 他后续的恢复过程并不算多么顺利。无论情况再怎么特殊, 他的身体毕竟整整停摆了十六年, 除了肢体不自觉的滞碍,沈濯的精神也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最明显的一件事,就是自苏醒之后,沈濯就没有再睡着过。
从昏迷十年后的时间感知偏差开始,沈濯的意识就逐渐产生了难以控制的混乱。尽管清醒前爱人的声音将他重新拉回了清明之中,但那些曾经深切困扰过他的黑暗却并未及时散去。
昏迷进入后期阶段时,沈濯已经逐渐开始难以判断自己究竟是醒是睡, 这种困扰也同样延续到了他清醒之后的时日里。过度活跃的思维让他无法深眠,哪怕仅仅是入睡这个简单状态,于沈濯而言也是极有可能陷入混乱的危险信号。
不能保证充足的休息就无法提供充足的精力,所以在解毒后的相当一段时间里,沈濯都没能如期恢复。
起初沈濯并未将此事说明,直到不久后教.主察觉了他的异样,才重新更改了复健的计划。
时惊弦得知此事时已经是一个月之后,忙于学习不同门派的功法和联系暗卫,他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有留意过沈濯的恢复进度。
问明缘由后,时惊弦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他无意发散,但就连在特效药帮助下清明苏醒的沈濯都会出现如此严重的后遗症。那在原本的剧情线里,若是沈濯得知了爱人重伤、儿子惨死、徒弟被囚的消息……
这个问题实在让人很难继续细想下去。
不过在仔细了解过沈濯的症状之后,时惊弦也并未选择再次借助系统道具。
其一,系统之内并没有针对精神修复的特效药,毕竟修复者的工作便是修复任务对象的精神创伤,他们的工作无法被药物代替。
除此之外,修复者也不能过多干涉任务星球的进展,公然违背现有发展规律。否则在修复者离开之后,系统在对任务进行评估时,会自主修复过大偏差。这些规则之外的出格变化会被全部复原,而且复原所需的高额能量也会从修复者自己的积分中扣除。
其二,这些病症虽然给此时的沈濯带来了困扰,但它们都在可痊愈范围之内,并不会危及性命。现在九大宗门已除,朝堂之上忙于争权,也不会再有人对远在雪山的玄云宗下手。
况且习武之人本就要锤炼心性,经此一事,沈濯说不定会另有进境。他已有十六年不曾习武,即使内力深厚,即使在昏迷期间于意识内自行磨砺过招数,停摆许久的身体却也必定会有极为明显的生疏感。
若是不能自行迈过这道坎,沈濯恐怕也无法重拾自己的武功。这时的外力帮助,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粉饰太平的祸患。
所以时惊弦才最终选择了静观其变,又多分了些精力在沈濯和教.主两人这边,细心留意了他们的复健过程。
这一分神留意,他便有了新的发现。
平心而论,沈濯的确是个难得的侠士。
在小少主评价标准里,教.主一直是置顶的那个人,因为沈濯的苏醒分去了教.主的注意,小少主无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些异样情绪。但即使如此,他依旧会承认,沈宗主和爹的确很般配。
清醒着被囚禁十六年,如此折磨,寻常人想都不敢想。然而在经历这般磨难之后,沈濯却始终没有被负面情绪压垮,不仅如此,他还一直在为别人提供着支撑。
玄云宗上下自不必说,教.主的变化也非常明显。两人在一起时,虽然是教.主在帮着沈濯恢复,但真正被给予了包容,终于能稍稍放下肩上重担的人,却是教.主。
而且多日留意之后,小少主就很明显地感觉到——教.主爱护他的那些方式,其实都是从沈濯照顾教.主的方式中学来的。
这件事,还是小少主从教.主自己的话里得来的确认。
小少主依稀了解过一些教.主年轻时的事。教.主年少成名,行.事素来恣.意洒脱,加上那张惹眼的容貌引来的种种麻烦,一直以来,他都并不怎么和旁人亲近。
况且教.主出身魔教,当时正魔两道的分歧已经日趋明显,对于那些所谓的名门子弟,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是最平和的状态,教.主自然也无意结交。
而第一个让他破例的人,正是当年不打不相识的沈濯。
“解决完小镇中那些作乱的匪徒之后,我们就准备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不过因为沾了满身的血污,我就打算找个地方简单冲洗一下。”
教.主对当年的事也算记忆犹新。因为镇上的房子已经被匪徒毁得七七八八,仅有的几口井也被提前投了药,他转了一圈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无法,只能去野外找了条溪流将就。
“结果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勉强能容下一人的河溪,那水却是刚刚化开的雪水,溪流里还混着没有化开的冰碴。”
只是听教.主描述,小少主就忍不住把外袍裹得更紧了些。
听着就觉得好冷啊。
“我到现在还记得那个温度,真的是冷到把骨缝都冻透了。”教.主也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不过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加上年轻体健,教.主最终还是在低温中坚持到冲洗完,等他换上干净的衣物之后,没过多久也就慢慢缓了过来。
下水冲洗之前,教.主仔细确认周边无人,不过等他离开溪边没多久,却碰上了白日刚刚打过一架的男人。
“亭植当时拿了一个水壶,壶盖的缝隙间还在冒热气,也不知道那荒郊野岭里,他从哪儿弄来的工具。”教.主回忆着,“然后他说想请我小酌,要把汤壶送我。我当时对他的印象还没扭转过来,觉得他简直莫名其妙,最后就直接拒绝了。”
被教.主拒绝之后,沈濯也并未坚持。他们两个当时也是身份有别,算不上同道中人,所以教.主在确认他走远之后,才朝另外的方向走去。
因为寻找溪流着实费了不少工夫,洗完之后夜色已深,教.主便打算找个地方歇过一晚再赶路。他照惯例想要睡在郊外树林中,结果还没等找到合适的背风树枝,教.主就又在林中发现了那抹蓝色的身影。
“……沈濯?”
来人显然也察觉了他的警惕,至始至终与他保留着一段合适的安全距离。但教.主实在想不通沈濯三番两次出现的原因,他更没想到,对方一开口,居然问他今晚要不要去山洞中休息。
教.主:“……?”
他眼眸微眯,直截了当:“不去。”
小少主双手托着下巴听教.主的叙述,闻言不由好奇道:“沈宗主从那时候开始就对爹这么热情啦?”
教.主摇头,语速颇快地解释:“不。是因为我帮他杀了要除的匪徒,他之前还误会过我的身份,所以才会对我心怀愧疚。”
小少主乖乖应下:“哦。”
他还想继续听故事,所以才没有继续追问教.主,他解释这件事的时候为什么耳朵会红。
教.主轻咳一声,继续道:“等沈濯离开后,我寻了处树枝合衣歇下,打算等天亮就离开。”
然而他没有想到,当晚林中却起了冷风。附近的树林本就不是阔叶的品种,挡风能力极为有限。起风后没多久,教.主就直接被冻醒了。
醒来之后,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才发现自己身子发重,意识昏沉,似是已经惹上了风寒。
教.主察觉情况不对,就打算找个背风之处烤烤火。然而因为树种问题,林中枯枝少得可怜,那些好不容易捡来的树枝也树皮过厚,加上无处不在的寒风侵扰,教.主接连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将火升起来。
“等我又开始打喷嚏时,就发现有人靠近。”
教.主道。
“虽然林中光线黯淡,但我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亭植。”
小少主好奇:“爹是怎么认出来的,是因为沈宗主身上的味道吗?”
他想起了白清涟身上那种好闻的,宛如冬日雪松枝上冷霜般的味道。
但教.主却摇了摇头:“味道?不是,他不用熏香。”
“我认出他,是因为我记住了他的脚步声。”
第三次出现,沈濯没有再做耽搁,而是直接把已经开始接连打喷嚏的教.主带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山洞里。
这山洞似乎就是他之前提起过的地方。教.主警惕地跟着走进去之后,才发现这山洞口窄内深,背风干燥,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歇脚点。
而且山洞里堆着不少彻底干透的枯枝,里面还用松软的枯草铺出了能供人休息的大片草垫。
用洞口巨石将涌.入寒风挡住大半之后,沈濯就回到洞中烧起了火。温暖的焰苗映亮洞窟,冷到不行的教.主也终于缓和了一些。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沈濯低声说了句谢谢。
沈濯回了声无妨,就继续低头摆.弄自己带来的东西。教.主听着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不由有些好奇,但出于礼貌,他也不好多看,就打算借着火光先行休息。
结果还没等睡着,不远处飘起的勾人香气就直接将他叫醒了。
教.主这才发现,沈濯之前在摆.弄的居然是一副烤架,最出人意料的是,他居然还带来了半只处理好的羊羔,直接把羊羔架在了火堆上。
焰火炙烤出扑鼻的香气,嫩.肉被烘烤时的滋啦轻响也在安静的夜色中无限放大。习武之人感官敏锐,教.主体质特殊,听得就更加真切,连烤出的油脂滴落在火堆中的细微声响都一清二楚。
夜色已深,又在树林中折腾了半夜,教.主原本已经有些困乏,此时却被香味引诱,弄得他完全入睡。
就在他打算不动声色地起身离火堆远一些时,一只刚刚烤好,嫩.肉上还有油花滋滋作响的羊腿骨就被递到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