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静夜(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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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世界鸦杀尽,与君共枕到天明。

长假,终于在众人的千呼万唤中出来了。然而所谓长假对有些人而言却不是可以放松的玩乐的意思,至少,对夜间部的同学来说,它是比在学校更加难熬的日子,回去要面对那些可怕的家长们和没完没了的宴会与相亲,大概比天天对着那张‘欠我万贯家财’的脸的锥生零更加痛苦。唯一可以稍微的安慰一下的,离开锥生零,枢大人就会恢复正常,他们也就少受点罪。

明天傍晚的时候就要离开了,这个即将天明的时刻,很多人还没睡着,或者是睁大眼睛盯着天花板发呆,或是坐着看渐渐变作冷灰色的天空。

这样静悄悄的夜里,远处有鸟兽凄寒的叫声,一声一声的响起在空旷而寂寞的世界里……寂寞,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词像是影子一样的附在灵魂里,那略带了苦涩的情绪常常让他一夜难眠。

玖兰枢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时间的关系,还是因为发生了越来越多的事情的关系,深埋心底的各种情感发酵成了一碗苦酒,时时的涌上心头。

他的心里有很多的计谋,却没有一个是为了他自己。这十年,他默默的守护着优姬,他为她做好一切他能做的准备,然而进入安静的黑夜,他的心就被一层一层的黑色包裹起来……守护,是一件痛苦的事,为那个人做了一切,然而对方不知道……呵,并非心有不甘,但是,会寂寞啊。虽然很努力的想和夜间部的同学做朋友,可是这种事没有那么简单的,他们如何的关心自己,都无法真正的进入他的世界——并非他不愿,只是这种事勉强不来。

朋友比爱人难寻,因为这个世界上会懂你的人,真的是太少了……锥生零,是懂的吧。他眼中的寂寞更深,更浓。从那双默默守护的眼睛里,玖兰枢看到了自己的一切和锥生零的一切。

但,锥生零和他不是一样的灵魂,虽然有着那么多的相似之处,但也有他没有的很多东西……想要了解他,因为看到了他眼中散不去的孤独,想要接近他,因为懂他的痛苦和悲伤,想要拥抱他,因为这个人与生俱来的温柔和善良,想要拥有他,因为已经不甘心只是当他眼中的过路人,走过之后就毫无意义。

明天就要离开一段时间,玖兰枢说不上自己现在的感觉,大抵是离别的一些伤感吧。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东西,竟然在这种类似小别的时刻出现,如果一直在黑暗中,就不会因为失去光明而痛苦,因为不曾尝试过幸福,所以不觉得难过。但人和吸血鬼都是贪婪的生物,只要有一次,感受过温暖,那温度就成了永恒的记忆,成了不断追寻的东西。

玖兰枢颇有些苦恼,对锥生零的留恋似乎超过了他预期的想象,只是一个月不见面,却在这长假前的一天开始担心一个月后自己和锥生零又回到起点。这不是他的风格,这样的惶恐不安,这样的没有自信。偏偏锥生零有这样的魔力,或者那不是魔力,是飞蛾眼中的那团火。是的,他在玩火。

道别,大概是指望不上了,玖兰枢走出自己的房间,他想至少在走之前看一眼。走廊里静悄悄的,暗暗的灯光不均匀的洒在原木的地板上,玖兰枢的脑中有着漫无天际的想象,他想象着锥生零此刻正安静的睡着,平日里总是绷的紧紧的脸松开,没有防备的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他的面前……他想象锥生零现在还没有睡觉,坐在床上擦拭着那把从不离身的血蔷薇,偶尔,抬起头看向天边渐渐被淹没的月亮……

玖兰枢轻笑了一声,带着自嘲的意味的笑声在这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的清冷,他觉得自己很傻,在这想着没边的事,像着了魔一样的想着一个人,还没有离开,却开始思念……

锥生零的房间没有上锁……这是他的作风,嘴上说着披着人皮的野兽,但却在心底相信着野兽。他的温柔让他无法残忍的对待其他的生命,甚至是他痛恨的吸血鬼。但是他曾有过的过去又一点一点的侵蚀着那原本无垢的灵魂,那受了无数伤害之后炼化出的残忍如今也成了他的一部分……也许更加残忍一点会比较好,因为这个人生下来就是温柔的,所以再怎么的冷酷无情也比不过他玖兰枢:一个从那血色覆盖的时代走来的残酷灵魂。

残存的月光安静的倾泻在这个冷色调的房间里,锥生零安静的睡在那铺的整齐的床上,他的房间是一样的干净整洁,缺少了该有的人气,在这朦胧的冰冷的光的照射下,更加的鬼魅凄冷。

玖兰枢走到零的床边,坐下,他的阴影投射在零的苍白的脖子上和洁白的被子上。苍白、脆弱,这是玖兰枢看着夜晚朦胧的光照下的零时,脑子里出现的第一印象。他看到零的眉头皱着,在这睡梦中依旧带着些倔强似的拒绝。

梦中出现了谁,让你露出了这样的表情?玖兰枢伸手想抹去他眉间的褶皱,但手指刚碰到那冰冷的肌肤,零的眉头松开了,嘴巴张了张,似乎在说什么,但那只是梦境里溢出的支离破碎的话语,玖兰枢没有听清楚。他双手支撑在零的两侧,在洁白的被子上压出两个暗色的窝,身体俯撑在零的上方,贴近了他的唇……

“……爸爸,妈妈……一缕……师父……”零的嘴里,吐出一个个名字,眉间,又出现了小小的皱褶。

零是在喊在意的人的名字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梦中遇到了什么……

“……优姬……理事长……蓝堂……”玖兰枢看着零浅色的唇张张合合,吐出一个个名字,不知为何,心里,有些烦躁和酸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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