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氓北,听雪门。
听雪门的誓剑塔是整个氓北最高的塔。
誓剑塔下有处荒废的院子,因常年无人打扫,杂草丛生,墙角堆落着今年听雪门用作过冬的干柴。
这院子一般鲜有人来,所以是少数听雪门弟子偷懒躲活儿的好去处。
今天是年三十,这两日许多氓北弟子都已被放下山去,回家与家人团聚过年,只有少数无家可归的或因故无法回家的弟子还留在山上。
行书问就是其中之一。
而此刻,行书问正一身厚绒披着个兽皮白氅,蹲在誓剑塔下荒院里的柴火垛后面。
他冻得通红的手中攥着本粗糙古籍,书页上画着不知名的江湖功夫。
“可恶…到底怎么才能打败阿问那家伙啊!只是比剑法的话,根本就比不过他嘛!”
他一边认真翻阅这本秘籍,一边还念念有词自言自语,“实在不行…要不还是去找聚宝门借个法器什么的?诶不对,说好切磋不动用灵力的…咦?这招是…”
窸窣——
荒院外,细微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但行书问思考太过专注,根本没有察觉到身后的声响。
“行!书!问!”
来者愤愤喊他,纤细清冷的声音一改往日的淡定,多了几分怒气冲天。
“噫呃!”
行书问好像只受到惊吓的兔子,整个人猛一哆嗦,汗毛直立,手里的书也掉落到地上的。
只见,来者秀眉微蹙,狐狸眼轻轻眯了眯,额角挂着汗珠,乌黑的长发被挽在肩头一侧,襻膊束起长袖露出白里透红的肌肤。
她握着只枯黄色的细长扫把,看样子,是刚刚打扫了哪里的卫生。
“你果然躲在这里。”
女子俯视地上蹲着的少年,十分不悦,冷声道,“今年山上人少,说好听雪门和静心门弟子一同过年,现在所有弟子都在忙活,就你躲在这儿偷闲耍滑,晚上也好意思吃年夜饭?”
“是你啊,苏三千,哎我——”
行书问皱着眉仰头,捡起地上的书拍去尘土,站起身来刚想反驳她,却因为腿蹲麻了,连续踉跄好几步,差点儿摔地上。
“呼——”
他稳住身形,不满地吐着哈气,“明日就是我和阿问约好下次切磋的日子了,我这是在精进武艺呢!你懂什么?”
“精进武艺?”
苏三千抬起扫把猛敲了一把他的腿,“不就是胡乱琢磨,我看你早晚要走火入魔,除旧布新的日子,还是不干正事。”
“嘶哦!”
扫把刚好击中行书问蹲麻了的那条腿,蚂蚁啃咬似的疼痛迅速延伸,他表情抽搐,倒吸口凉气。
“你干什么啊!?阿问他不是也一天天不干正事儿吗!怎么没见你抽过他啊?”
“他重伤还未痊愈,你竟同他比?”
苏三千表情中是惊讶又透出一丝嫌恶,“再说了,沈问还没有正式拜入听雪门,你身为内门弟子,不以身作则也就罢了,还找这么蹩脚的借口,可真不嫌丢人。”
“切…”
行书问揉了揉腿,撅起嘴轻轻晃动脑袋,小声叨叨,“偏心鬼。”
……
静心门与听雪门的山门距离最近,又因静心门过年人少冷清,便都搬来听雪门过年。所以这两日,听雪门里少见地能看到众多穿着静心门校服的女子。
按听雪门掌门的意思是,人多热闹,还能让年味儿更浓一些。
天色昏黄,耀眼的金霞弥漫在西边的层层云中。
听雪门里里外外窗明几净,房檐下都挂着红彤彤的大灯笼,正殿里难得烧了许多炭火,融融暖意都溢出敞开着的大门。
院中来往弟子匆匆,有张贴门墙上的福字的,还有搬桌搬椅的,谈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正院大门边,苏三千认真将一纸漂亮的福字贴在门上,抻直了胳膊,眨眨眼问:“正不正?”
“正正正。”
行书问端着盆白浆糊站在她身后,偏头张望着门下的阶梯,心不在焉道。
“……”
苏三千瞥了他一眼,又抿着嘴自己去观察。
“诶,三千,你们静心门翠云堂里养病的那些人…不来听雪门一同过年吗?”行书问冷不丁问。
“来啊。”
苏三千终于确定了位置,将福字贴到门上,用力抚平红纸,淡淡道,“不来的话谁照顾他们?这大过年的,冻死在翠云堂里恐怕都没人知道。”
“那怎么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阿问,他人呢?”行书问抱着盆看向苏三千,有些奇怪问道。
“……”
苏三千拍去手掌的灰,转身与他对视两眼,接过他手中的盆,迈过门槛进了院子,头也不回,“行了,别像个怨妇似的了,他来了。”
“啊,什么意思?”
行书问有些不明所以。
呼——
突然,他感受到一只十分滚烫的物件儿忽然贴到耳畔,疼痛从耳后刺到全身。
“啊!”
行书问也不知道是被痛的还是被吓的,惊叫着往前跳了两步,回头怒斥,“谁啊!?”
“噗嗤——”
一个身着素衣、面色苍白的少年正在他身后站着。
他看起来病怏怏的,却笑得灿烂,一只手举着两块儿热气腾腾的红薯,另一只手则是紧握着把精致的青色佩剑。
“阿问!”
行书问惊喜着拍了他一掌,“你到底去哪了?这一天都没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