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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什么?”
“说是薛家二房的那位公子出事了,如今躺在床上没剩多少气,薛家请了道士,说只要给那位公子冲喜,他就能活。”
“单是冲喜,随便抬个女子便是,为何独独要她?”
突然闯入的冰冷声音,叫俞二郎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他扭过头,瞧见从边上走过来一个男人,面孔冷峻,有些陌生,还没来得及询问身份,就听见这人又道,“薛家跑来要梁家的女儿去冲喜,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梁秦氏当初为了儿子的束脩,想叫女儿嫁人拿聘金贴补的事,钟赣尽管人在闽越,却也从鸦青和老三的书信中得知了整件事。也因此,才有了后来梁连氏的女儿婚前有孕的事情的曝光。
钟赣自懂事起,便不是那么轻易能被人拿捏的性情,之后入了锦衣卫,更是无人敢虎口夺食,或仗着身份在他面前耀武扬威。更何况,他前几天才同出生二十几年头一回喜欢上的姑娘袒露了心意,虽然还没能得到彻底的回复,可也已经护短地把人视作了自己的一部分,怎么会乐意看到薛家闹上门来把人抢走。
俞二郎虽不认识钟赣,也见这人气度不凡,身边又跟着时常在村子里进出,和薛荀相熟的老三,忙抱拳道:“还真叫这位大哥说对了,薛家能闹上门来,只因得了琢妹妹的生辰八字,叫那道士合过了,和薛家那位小公子说什么天作之合,冲喜一定能救活他,所以才一心哭求婶子。”
因了当初的争执,梁玉琢本就对梁秦氏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眼下更是担心她应承了薛家的这门亲事,当下也顾不上一双脚丫子还沾着泥,套上鞋子直接就朝家里跑。
梁玉琢都跑了,俞二郎自然不会在田边久留,当即转身要追过去,却见身边人影一晃,方才问话的那人已经先一步追上了梁玉琢。
“这人……”俞二郎认得鸦青,指了指跟在梁玉琢身边的钟赣,“这人是谁?”
鸦青素来话少,只这会儿面上却浮起笑意:“是欢喜我家姑娘的人。”她说罢,心头却未免有些担忧。姑娘的那位阿娘究竟是个什么脾性,她在梁家这些日子也算了解一些,当初既然是一心想把姑娘说进薛家的,怕是这一回薛家来闹,还真能顺势给答应了。
鸦青担心的事,村里的其他人家,尤其徐婶一家自然也是挂心的。
为了不让梁秦氏一时头昏答应了这桩明显不好的亲事,徐婶几乎是拽着梁秦氏的手,把人拉进了房间。二郎搬了凳子挡住卧房的大门,院子里俞大郎和里正的媳妇高氏正拦着人。
“求梁家太太给我家公子一条活路吧!姑娘入了薛家,日后就是大户人家的太太了,若是我家公子好了,夫妻俩还愁没好日子吗!”
“求梁家太太发发慈悲吧!”
“求各位乡亲帮忙说两句好话,我们薛家可以富贵人家,哪有这么好的人家却不肯让人做娘的答应了亲事的!”
薛家这一回出事的依然是当初连累梁文惨死的薛瀛。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村里不少人都把梁文的死因也忘记了,只知道梁文是为了护薛家的一位公子才出的事情,至于是哪一位大多记不得。
也因此,薛家这回来求亲,村里倒是有不少人觉得这门婚事不错,见梁秦氏想答应却被隔壁俞徐氏拉进房里,还叫俞大郎守着院子,当下就有了别的意思。
“我说俞大啊,你们两家虽然是邻居,可也没拦着不让梁秦氏嫁女儿的规矩。该不会是你家二郎看上了琢丫头,怕就快到手的小媳妇跟人跑了吧?”
“我瞧着俞二郎是有几分这个意思。没见着琢丫头家的地里一有什么事,二郎就巴巴地凑过去帮忙吗。可俞家是猎户,薛家是富贵人家,我看琢丫头得进薛家的门。”
围着看热闹的人永远比帮忙的人多。薛家派来的是府里几个婆子,正经的主子这会儿都在府里守着薛瀛还来不及,哪里会为了个冲喜的小媳妇跑回下川村。
那几个婆子听着人群里的议论,哭嚎声顿时又加大了几分,恨不得把梁秦氏从卧房里哭出来,再把梁家那八字不错的姑娘也给哭出来,好直接坐上马车回薛府,当晚就抬进房里冲喜。
因着知道这冲喜的姑娘出身一般,约莫是不会真留下当正室的,薛府的这几个婆子一心想着乡下姑娘贪财,拿了银子就听话了,于是光是干嚎着,没见真掉下几滴眼泪来。
“梁家姑娘和我家小公子的八字,那是清风观的观主亲自合的!虽说挂了冲喜的名头,可姑娘进了薛府,那就是二房未来的当家太太了!我家小公子是个好脾气,等冲喜之后,夫妻俩和和美美过日子,还怕……”
婆子这一嗓子还没来得及落下,边上忽然吹来风,眼前蓦地出现一双秀足,虽然穿着鞋子,可依旧能瞧见脚上的泥水。
她抬头慢慢往上看,是个十来岁小姑娘的身子,身板略小了一些,可显然还能长大。
再往上看,婆子倒吸口气,却是张虽未长开却已经顶漂亮的小脸:“可是梁家姑娘?”
梁玉琢没应声,皱着眉打量跟前跪着的几个婆子,边上有人扯了两嗓子应答她们。
“你们不是来求娶的吗,怎么连琢丫头长什么样子都不认得?这万一给小公子冲喜娶了个满脸麻子的,等小公子病好了,还不得吓死。”
“呸呸呸!谁咒我家小公子!”
有婆子几下从地上爬了起来,怒不可遏地就冲人群里吼。
梁玉琢瞧了那婆子一眼,终于开了腔:“几位婆婆,你们说薛家合了我与小公子的生辰八字,那敢问,我的八字薛家是从哪儿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