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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音应了一声,忙收起长剑,向李曜敛衽福了一礼,才快步离去。
见李玄音走出桃林,褚遂良离席而起,对李淳风笑道:“今天淳风运道不佳,让褚某来试一把,如何?”
李淳风心领神会,点头道:“那便有劳褚兄了。”
褚遂良坐到李曜对面,投掷骰子的时候,顺手朝棋盘里丢入一个黄色的纸团,李曜心领神会,迅速拿起纸团,展开匆匆一览,顿时明白李世民的危机所为何来,只见纸上面写道:“张亮现已下狱,吾等危如累卵,还请速兑现诺言。”
李曜合掌一搓,这张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硬黄纸立时化为齑粉,等褚遂良走完棋,微笑着朝对方说道:“嗯,你这步棋走得妙不可言,那就别怪我全力以赴了。”
接下来,伴随着褚遂良的各种花式失误,李曜自是连战连捷,轻轻松松地笑纳了李世民送来的几份大礼,随后命人收拾好案几上的物件,看了看阳光明媚的天色,便挨个点名道:“元玉、韶英、无功、神符、连连,你们五人带上乐器,随我入宫。”
……
……
“鸱鸱,既取我子,无毁我室,恩斯勤斯,鬻子之闵斯,迨天之未阴雨,彻彼桑土,绸缪牖户……”
大兴宫,望云亭内,张婕妤正手持一卷《诗经》,抑扬顿挫地轻声朗读着,而李渊则斜靠在她散发着幽香的娇躯上,看着前方波光粼粼的北海池,怔怔发呆,心思不知飘到了何处。
“……予室翘翘,风雨所漂摇……”
张婕妤读着读着,便敏感地发现老皇帝似乎不是沉醉于她这温柔甜美的嗓音里,而是彻底走了神儿,不由放下书卷,轻轻地摇了摇李渊的胳膊:“陛下还在听么?”
李渊急忙收敛了心神,扯起一丝干笑,问道:“呃……你刚才读到了哪一首?”
张婕妤撅了撅小嘴儿,语带娇嗔地说道:“人家都快把国风豳风的《鸱》念完了。”
李渊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滞,抓起书卷,刷刷几下就撕得粉碎。
张婕妤吃了一惊,问道:“陛下……何故突然发怒?”
李渊意识到自己严重失态,忙稳定了一下情绪,敷衍道:“此诗不祥。”
这首《鸱》据说是周公旦为防别人嫁祸谗毁,向周成王表明心迹的诗。
但事实上,李渊生气的缘故,并非他说的那样,而是因为他突然想起了周公旦杀死兄弟康叔和放逐兄弟蔡叔的典故,进而联想到了他的三个儿子。
李渊既想要知道张亮一案的真相,又不希望听到自己不愿面对的答案,所以最近几天,他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
张婕妤是一个非常机灵的女人,颇为擅长迎合圣意,否则她也不会在众多后宫佳丽中脱颖而出,成为深得皇帝宠爱的妃嫔,她心里急转几圈,便想透这其中的关窍,倚到李渊肩头,柔声道:“妾身清唱一曲,给陛下消消气,如何?”
李渊也觉得自己应该缓解一下心情,遂点头道:“好,那你唱首欢快的曲儿吧。”
“遵命。”
张婕妤娇滴滴地应了,随即清新甜美的歌声在亭中响了起来:“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李渊正听着,亭外忽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和脚步声,抬眼看去,就见邱内谒领着李曜、李元玉等一行人朝自己走来,不由立即打断了张婕妤的歌声,起身问道:“明昭、九江,你们怎么来了?”
李曜莞尔笑道:“几日未得父亲传召,我们甚是想念,是以入宫来看看,却不想父亲倒是好雅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