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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颜初到现在都还记得,在那一片红艳艳的凤帷帐中,她醒来天驷跟她讲的第一句话:“初步观察了一下,一个试图用破符咒来困住你的和尚,一个躲在一公里以外一直监视你的乌鹊妖精,还有一个试图跟你争宠的小丫头,这三个人,你想让我先收拾哪个?”
那时候晨曦正浓,漫天的红霞照射着洞房的凤帷帐,将那一片明艳渲染的尤为瑰丽,天驷雪白的衣衫和肩头的流苏也似被镶了一层金边,流畅而□□的轮廓在逆光下尤为凸显,而他就在这片初醒的天地间,对着初醒的骆颜初,讲出这番听起来不怎么清醒的话。
那是骆颜初生命中第一次被灌输可以收拾别人的概念,而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她总是被收拾的那个。
这使她一面很恐慌的不敢回答,另一面又蠢蠢欲动的很想赶紧实践一下。
所以彼时她很忐忑的问了一句:“是我在做梦,还是你在说梦话?”
骆颜初生命的前十八年,活的都不怎么如人意,尤其到了第十七个年头,简直每天都在刷新悲惨的意义。
这突出表现在,她开始觉得活着都成了一件不好意思的事情。
之所以有这个念头,是因为另一个人死了。
一个名叫锦瑟的姑娘,自杀了。
锦瑟的死,在当时配得上轰轰烈烈这几个字。
动荡的南朝,朝代更迭到有所有的稳定时期都只配做动乱的前奏。分久必合,但合不久必分。
所以南海王当时被杀,在南朝丰富而迷乱的历史中,不过是顺应潮流的一小片浪花,所有的意义就是让大家兔死狐悲一下。
但锦瑟的意义却有点特殊。
在世人看来,箫鸾篡位是符合历史规律的,箫鸾将之前的皇亲国戚诛杀殆尽也是符合历史规律的,甚至在他杀了南海王箫子罕之后,将他最富盛名的两个妃子抢过来也是符合历史规律的,但独独这两个妃子之一的锦瑟,在被送去新皇宫的路上就自杀了,是出乎历史的意料的。
因为这女子够贞烈,够给旧主面子,够让知道这件事的人有谈资,够给说书人添油加醋的空间,够让那些苟且活着的人引以为傲。
但在骆颜初看来,这女子却纯粹在用自己的命给她将军。
因为那被送去的另一个妃子,就是她。
这有点难办。
因为如果她选择继续活着,那么别人会讲,人家锦瑟如此壮丽的牺牲了,用生命给自己塑造了一个不坏不灭的金身,而相同身份相同处境的她却还活着——所有人在描述这件事的时候都肯定会一个定语,比如,委曲求全的活着,卑微低下的活着,忍气吞声的活着,等等等等。
而如果她选择去死,那么别人也会说,这是跟风,是不甘示弱。
总之先机已逝,追悔莫及。
而且就算是死,她也想不出还有什么精彩的死亡方式能盖过锦瑟。
锦瑟也不知用了什么高难度的方式,据说是把场面弄得血流成河凄婉哀怨,死相波澜壮阔,让萧鸾见了也动容,不仅没有怪罪,反而厚葬了她。
举国哀恸,一个为国而死的女人和一个厚葬了这个女人的新主从此成一段佳话。
一年后,当骆颜初躺在红艳艳的凤帷帐里,对自己的死而复生大为惊讶的时候,还是没忘记对这段往事感慨一番:“你说,人们在目睹一个王朝的颠覆之后,关注点为什么不在于反思这个王朝为什么会灭,而在于有几个女人会为此而死?为什么萧鸾篡了位却没人骂他道德败坏,而他厚葬了一个女人就立刻被世人称赞?”
她的这番话,自觉已经历经时光的沉淀,从境界上已经从个人角度上升到了历史角度,她也曾对三个人讲过,所得到的皆为一脸崇拜,她自信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但天驷看了她一会儿,结论是:“你有时间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明你一点都不想死,一点都不喜欢箫子罕,我很欣慰。”
骆颜初:“……”
骆颜初确然不喜欢箫子罕,虽然那是她的第一任丈夫。
她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他不好,而仅仅是因为他喜欢锦瑟。
骆颜初这一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总是拿她和锦瑟比较。
但天驷对这个观点也有疑问:“为什么?”
骆颜初的道理是:“因为大凡性情高洁的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没有可比性的。”
天驷想了想:“你比得过她么?”
骆颜初:“……”
天驷点了点头,指出:“如果你能比过她,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骆颜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