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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
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连战马都不敢嘶鸣。
冬季的寒风吹得人手指僵硬,吹得人血管里的血结成了冰。
弗利茨王感觉到那些空气中的冰渣顺着他的呼吸,灌进了他的肺里,冷得从骨头缝隙里渗出多少火也烤不暖的寒意,不好的预感成为现实,最后的一点希望缓缓地沉进深渊里。
“说。”
弗利茨王冰蓝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那名骑兵。
“怎么回事?”
骑兵摘下了头盔,重重地磕在雪地里,詹姆斯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他其实也还年轻,一路上沉默寡言的骑士有着张稚气的圆脸。
“兰斯曼大人解了第一次城围,城墙受损,无法再守。兰斯曼大人决心拦截杰斯克反叛军的第二批军队……”
年轻的骑士声音嘶哑,仿佛字字带血,“兰斯曼大人战死,将军誓死守城,让我们来告诉陛下——达克奥瑞,即将复苏!”
兰斯曼大人战死、达克奥瑞复苏。
像两颗巨石骤然砸进了平静的湖面,军队中忍不住爆发出了一阵阵惊呼。
兰斯曼大人……
战死。
弗利茨王的喉结滚动着,他咬紧了牙关,仰起了头。
仿佛是两天一夜的急行军的疲倦一下子翻了上来,眼前的世界似乎突然地重重一黑,一切都变成了灰色。
滴答。
耳边仿佛又一次响起了血滴落的声音,轻轻的,教人的呼吸在一瞬之间变得无比艰难。那滴血……
那是王室卫队总队长兰斯曼的血,是他最依仗之人的血。
他心口涌动的是什么?那些一点点将他冻结的是什么?
他曾经一无所有,回到弗利茨王国,他背负起了一个国家,一个家族的命运。可他也终于有了一些什么。他只拥有多少东西啊?他又有多少东西是可以失去的?他是不是该放声悲哭?他是不是该嘶吼该咆哮?谁来教他嘶吼谁来教他咆哮?
他过往的那些年里,所有人都想要他死去,他在世界的仇恨与冰冷中挣扎活下来,早已经不会哭泣也不会软弱,现在谁来告诉他如此悲伤的时候,该怎么样让眼泪流下来?
太久的沉寂。
一名骑兵从队伍中走出,来到了弗利茨王的身边。
他是王室铁骑的副将,也是一位熟悉王室卫队总队长兰斯曼的老骑兵。
当初弗利茨王决定进行军事改革,组建起新的王室亲兵时,王室卫队总队长兰斯曼到底还是担心第一王女卢比亚·弗利茨太过于年轻,经验不够,于是委派他担任了这一支王室铁骑的副将。
副将走到弗利茨王身边,弗利茨王正看着王室军事内城堡的方向。
在看到弗利茨王的第一眼时,副将几乎以为弗利茨王随时要挥鞭策马,奔往那片有可能是王室卫队总队长兰斯曼埋骨之地的地方。
弗利茨王握着马鞭的手关节攥得泛起森冷的苍白,那一鞭最终还是没有挥出去。
“陛下……”
副将低声开口,那一瞬间他觉得眼前的仿佛不是弗利茨王国的君主,而只是一个失去最后一道屏障的普通人。
失去了“铁壁”的君主,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撤!”
弗利茨王低着头,盔甲落下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脸,这位永远高傲强势的君主在这一刻看起来只像一位悲伤的普通人。
但是他的声音却分明还是弗利茨王。
他是王室卫队总队长兰斯曼的最敬仰之人……
也是弗利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