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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上县令名为桓温,出自蓝阳桓氏。
之前建钓鱼亭的时候就说过,桓温是个做事细致,且极有分寸的人,事实上,他还是个非常讲究生活意趣的人。
在这方面白景源自认是行家,但哪怕是他,也做不到桓温这样,仅花费毫末,便能做出人人称赞的雅物来。
此人极有巧思。
白景源已经下定决心,等他有朝一日掌了权,必会重用此人。
前年桓温上任,改建渠上官衙时,将这屋外一段屋檐拆了,换作了粗细不一的竹。
每逢下雨,雨点打在上面,便好似天赐乐章,又因竹的粗细还有雨的大小不同,乐音就不同,常引得人驻足倾听,久久不愿离去。
天长日久,竟有慕名而来的国人主动出资,在那响檐边上建了亭子,还有书法大家为之提名,就叫“悦亭”。
悦者,乐也。
冬日少雨,可巧今晨大雨,仆从们便争先恐后的去那悦亭听雨去了,只留白景源与好似对什么都不关心的红在屋里。
白景源穿越前什么稀奇玩意都见过,初来渠上那日,还因“悦亭”起了谈性,与桓温说起廊下埋瓮,做成响廊,以及利用木质与结构变化做成响梯之类的扩展玩法,听得桓温两眼放光,之后待他便格外细致,连钓鱼吹风这种小事都替他考虑到了。
粗陋的听雨亭吸引不了他,碗中皮薄馅儿大的馄饨便格外可爱,耳听得外面风雨交加,白景源直吃得鼻头见汗,肚皮滚圆才停下来。
他想,动物油吃得有点腻了,要不要提醒疱彘榨植物油呢?
那雨来的急,去的也快,待到任沂领着隶臣从廊下踏步而来,雨势已经小了。
雨小了,风却大了起来。
任沂头发被吹得乱七八糟的,绕过屏风进屋的时候,白景源还愣了一下,直到见她对着他笑,才急急的站起来,笑问道:
“姨母可吃过朝食了?几日不见,甚是想念。”
“不急,臣有事要禀。”
任沂笑容一闪即逝,话音刚落,已是一脸严肃。
她们已经开始有意识的树立他为王的权威了,每当讲正事的时候,总是一本正经。
知道自己又该影帝附体,扮演好他的角色了,白景源郑重的抖抖衣袖,端正的正坐好,这才面带微笑道:
“勇毅将军有事尽管说来。”
任沂满意的看着,得了允许,这才吩咐捧着托盘的隶臣上前。
“那小贼已被救走,渎职侍卫已经罚了,等会儿就会换上更精锐的队伍来,公子切莫忧心。”
到底该怎么罚,竟是问都没问一声他的意见。
到底是她的兵,她爱怎么罚就怎么罚。
意识到这一点,白景源心中郁郁,暗叹不知何时才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面上却无丝毫不悦,笑道:
“白年幼,尚不懂这些,姨母做主便是。”
任沂满意的点点头,像是奖励他一般,指着隶臣托盘中的木盒道:
“那小贼被救走,柴房里却留下个木盒,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公子意欲怎么处置?”
见她委婉的表示自己还未看过,一切处理方案以他为主,白景源立刻装作欢喜的样子,大声道:
“盒子?装了什么?快快打开来看看吧!”
一些无关紧要的事,她们总会做出尊重他意见的假象,若他真是个八岁孩童,天长日久,必会养出骄矜之心,有朝一日被她们撵下王位,也无人会觉得她们不对。
或许是太过阴谋论了?
见任沂听话的吩咐隶臣打开盒子,白景源不由怀疑自己。
但他很快就甩甩头,暗暗叮嘱自己,一定要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她们。
权力啊!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做砒霜。
以他的见识,完全可以预见她们鸟尽弓藏的一天。
她们不可能白白辛苦一场,只为给他做嫁。
害怕盒子里有毒或者有机关,任沂从始至终都未碰过这盒子。
那隶臣自是明白其中关窍,不由两腿发软,抖得筛糠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