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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九那天,兵马司的同僚告假,提前两日跟姜元瞻商量过,叫姜元瞻替他轮一回值。
姜元瞻横竖也无事,十分爽快就答应下来。
官署中最是发闲,他索性跟着底下的小吏一块儿巡街去了。
年下街上热闹的过分,兵马司每日派出巡街的人手也比往常足足翻了一番儿。
南城又本就是三教九流最聚集之地,因最远离宫城,好似总有那些市井泼皮格外肆无忌惮。
姜元瞻带着人巡了三条街,眼看着快到中午,本来准备自己出钱请手下人吃顿好的,这种小恩小惠于大事上没任何用处,但平常笼络人心还是很好使的。
当初他在幽州军中,那些人因见他一身贵气,后来打听出他出身,一面敬着他,一面又不服他,他起初就是给了些这种小恩惠,出手阔绰,之后再打上几次架,混到了一块儿去,也就没那么多的事儿了。
于是带了人要往南城最大的酒楼过去。
身后的小吏们笑呵呵的恭维着,姜元瞻听过也并不放在心上。
却忽而见前头街上围了不少的人。
盛京百姓闲来无事最好围观凑热闹,他从前就知道。
只是大年下的,堵在街上围了个水泄不通,却很少见。
姜元瞻眉头一紧,提步过去,小吏们自然也收了那些客气话,匆匆跟上。
等拨开众人,姜元瞻才看清眼前一切——
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孱弱娇嫩,纤细的手腕正被人抓在手里,她哭红了眼睛,却不敢放声叫嚷,又因百姓漠然围观,无人出手相救而哭的更凶。
至于抓着她的人,姜元瞻站的这么远,都闻见了酒气冲天。
锦衣华服,瞧着倒是富贵出身,身形微胖,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
他听见周围有人低语什么话,也懒得仔细听,手在腰间佩刀上按了把,后来却没抽出刀来,啧了声,大步上前,长腿一抬,照着那男人腰窝处狠狠一脚。
吃醉了酒的人本来就没多稳当,白日酗酒,喝多了调戏良家女,那便是最纨绔的做派,跟姜元瞻这种自幼习武又在军中历练过的人相比,他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因而姜元瞻一脚踹上来,他如何受得住?
等他吃痛跌坐到地上,惨白着脸捂着腰窝哎唷哎唷的直叫,姜元瞻才看清那张脸。
商贾出身的郎君们寻常是跟姜元瞻这些人玩不到一块儿去的。
除非有那些十分出色优秀的饱学之士,能得人高看两眼。
而眼前这一个——
身后小吏显然也认出他来:“这不是陶六郎吗?”
陶家是南城有名的富户,三代为商,经营人家,倒是一直希望族中出个读书人,但也不知是不是他家祖上就没有拜这个香,明明是家大业大人丁兴旺,可就是挑不出一个天资聪颖的孩子能科举入仕。
后来死心放弃了,反而到这一辈里出了个陶二郎,读书识礼,才华横溢。
然则有那些有出息的,就会有陶六郎这种只懂得挥金如土,散德行败家财的蠢货。
跟着陶六郎的小厮赶紧去扶人,陶六郎坐在地上疼得厉害,稍稍缓了会儿张口就骂:“哪个兔崽子不要命了敢……唔,唔唔……”
小厮死命捂上他的嘴,姜元瞻却已经听了个清楚,笑了声:“光天化日,醉酒闹事,把他带回兵马司醒醒酒,通知陶家到兵马司领人。”
小吏欸的应下来,上去就抓人,又怕他嘴里不干不净冒犯姜元瞻,索性把他嘴给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