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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小姑母和小姑父不肯理会,但我阿耶阿娘总要顾全大家,姑父姑母或许也会帮着规劝。
到头来,皆大欢喜是最好不过的。
至于你,直到现在,也不过是在利用舅母,对吗?”
魏宝令忽而冷笑了一声:“你觉得呢?”
姜莞心头一沉,心道果然。
“就因为你当年——”
魏宝令不是什么好人,但那些话,姜莞也不想说出口。
对于一个高门贵女来说,其实舅母说的对,她的人生,从十二岁那年,就已经毁了。
固然她不应该因为自己的遭遇就去坑害别人,但是那些遭遇,总归是一辈子的伤痛。
姜莞自问她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戳人这种伤疤,她不愿意干。
“你知道我是怎么被人抱走的吗?”
魏宝令脸上的冷笑,化作苦笑,很快她又嗤了一声:“我阿耶有多偏心,你是见识过的。
那时候我十二岁了,照理说来,就算是我自己一个人出门,都应该能够安安稳稳的回家去。
如果可以,我倒宁可那天是我自己出门的。”
姜莞眉心一拢。
看样子,跟魏晏明有关了。
魏宝令深吸了口气,略略合眼,似乎也不是很愿意去回想当年的事情。
她面上露出复杂和痛苦,沉默良久,才继续往下说:“十二岁那年,阿娘有了身孕,顾不上我。
阿耶满心满眼只有姨娘和阿妹,就连阿娘身怀六甲,他其实都不是特别放在心上的。
那年上元灯会,其实我根本就不想去。
是阿娘说,一年到头了,热热闹闹的,也别惹得阿耶不痛快。
虽说阿耶是带着魏宝珮出门,但我是魏家嫡女,总不能让外面的人看着,阿耶带了庶女都不带上我,太不成体统了。
可是姜莞你说,这究竟是我的不成体统,还是阿耶的不成体统呢?
只是阿娘不管这些。
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阿耶一起出了门。”
听到这里,姜莞其实大概就明白了。
魏晏明连身怀六甲的发妻都不管,怎么可能去管魏宝令呢?
偏心是这样的。
魏宝珮站在那儿,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尽得了魏晏明的宠爱了。
这确实是没办法的事情。
“所以会稽郡公带着你们姊妹出了门,却不好好看顾你,眼里只有你二妹妹一个,你就是这么被拍花子的抱走的?那跟着你伺候的奴婢们呢?竟然也这样玩忽懈怠?”
“她们?”
魏宝令又笑了:“什么魏氏嫡长女,也不过是个不受家主宠爱的女儿罢了。
底下的那些奴才们,眼里最有水儿了。
阿娘若是多护着我一些倒也罢了,她们还不敢太不尽心。
可是那些年,阿娘忙着跟姨娘争宠,忙着培养阿兄,她又何曾管过我?
明明知道我受了很多委屈,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从来不肯理会过问。
也不为别的。
纯粹是因为没有必要。
就算做了,对她自己来说,也没有任何好处。
说不得还会让阿耶觉得她小题大做,是在借题发挥。
我屋子里当差得奴婢们,素日里都是懈怠得很的。”
魏宝令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把情绪给平复下来:“那天晚上,我就跟在阿耶和魏宝珮的身后,看着阿耶给她买花灯,给她买簪子,我明明就在他们身后跟着,可阿耶甚至都没有想过,哪怕只是顺手的,多买一份儿一模一样的,给我也买一份儿。
那会儿毕竟年纪小,就算知道阿耶偏心,心里还是会难过,很难过的。
我走在他们身后,失魂落魄,跟着伺候的奴婢们又不肯好好的照料我。
后来人太多,被挤散了,现在回想起来,我应该是早就被盯上了的。
拍花子的人,极有眼力吧,大概早就看出来我是那种没人疼没人爱的,就算锦衣华服,掳走了,也没人会管我。
就算知道我是魏家嫡女,人家都未必害怕。
才走散没多久,我眼前一黑,就被迷晕了过去。
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在刘氏手上了。”
她说到这里,抬眼又去看姜莞:“尊贵如蜀王妃,干干净净的长大,心思最纯净,青楼里的那些事情,总不是也想听我说一说吧?”
“你……”
姜莞呼吸一滞,一时之间居然无话可说。
魏宝令嗤了声:“我没有被破了身子。但青楼里的门道手段多了去,那些人总有法子折腾我。”
姜莞眼皮往下一垂:“可是魏宝令,这一切,跟我们没有关系,跟表姐更没关系。
你为了权势——你是因为觉得自己在魏家失去了一切,所以想着若有一天能够权势熏天,才能够弥补你年少的那些遭遇,对吧?
所以你这次进京,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一开始就是奔着肃王兄而来。
后来发现希望破碎,父皇压根也没看上你这所谓的魏氏嫡女,赵奕从中捣鬼,挑唆了你,其实那时候你应该是连我和王爷一起记恨上了的。
动了心思在郡王府,又记恨我们,这才对表姐下手的!”
“你只是说对了一部分。”
魏宝令又变得漠然,她也没有再看姜莞:“无论是你还是裴清沅,不应该被恨吗?
正经八百的高门贵女,从小到大顺风顺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你们身边有那么多的人,什么都顺着你们,宠着你们,干干净净的。
姜莞,你受过委屈吗?看过人的冷眼吗?试过费尽心思去讨好一个人,想要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丁点的怜爱和喜欢吗?
你从来没有,裴清沅亦然!
可是我呢?
凭什么我就要经受这些?
我不服气,也不甘心!
所以我要报复,报复你们所有人,我要做全天下最有权势的女郎,你们都应该俯首称臣,跪在我的脚边……”
“太荒唐了。”
姜莞冷冰冰打断了魏宝令的自说自话:“因为你自己的不平遭遇,你最该记恨的人,是会稽郡公,你却恨上不相干的人。
我也好,表姐也罢,又何曾——
算了,我何必要跟你说这些。”
她一面说,一面摇了摇头。
谁是真正一帆风顺的?
不过都是魏宝令自己的心魔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