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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头,绝无戏言。”二管家笃定的说。长头是此人的外号,奚家护院都这么叫他。
“那要是连那三位小娘子也杀了,你怎么说?”另一位身材矮粗,脸堂暗红的汉子问。
“墩子,那三个小娘子不能杀。娄家小姐留给大公子处置,两个丫环由我做主,赏给二位慢慢享受。另外,另加我私人追加赏钱两贯。”二管家下定最后的决心说道。
墩子是矮粗汉子的绰号,他与长头是结伴来奚家应聘的。两人也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游侠浪人。“我们兄弟凭啥相信你能兑现承诺?”墩子提出疑问。
“大公子早有准备,预先给了我一贯钱作为二三子出这趟差事的辛苦钱。说实话,没想到娄三那小子这么能打。不过,大公子也说了,遇到特殊情况,授权我临机处置。现在就是特殊情况,所以我向二三子保证,说话算数。所有的许诺,回去就兑现。”二管家非常肯定的语气。
“那我们死了,家人咋办?”旁边一位护院也动了心,只是他的意志不如前两位坚定。
“如果你们战死,每人一贯抚恤的基础上,家人若是奴籍的,可以除去奴籍。若是良人,可以担任奚家作坊、牧场、田庄的管事等。”二管家说。
要说,这些赏钱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了。附加条件也足够吸引人。这年代,人命如草芥,不是所有人的命都能拿来谈条件的。若不是大公子决意不惜代价要把娄三小姐掠走,二管家也不会自作主张,胡乱许诺。至于能不能兑现,只有鬼知道,但不能让眼前这些人知道。
北魏神龟年间,金银作为储备货币并不在市面流通,只在大宗商品交易中计价,流通的只有铜钱。当时的金银比为一比十比一千,即一两银子兑换千文铜钱,一两金子值万钱。
由于北魏允许私铸铜钱,因此大量粗制滥造,缺斤少两的钱币流入市场后导致货币贬值,通货膨胀。皇家发行的太和五铢钱信誉臭大街了,市场上宁可用汉代五铢钱交换,也不用太和五铢钱。偏僻一些的地方,甚至流通秦币秦半两。高欢的敛财计划就是从金融开始的,这是后话,容后再表。
汉唐是两个具有代表性朝代,一文钱可以购买后世四斤八两左右的黍米。北魏神龟年间,一升糙米卖三个铜钱。一升相当于后世的三斤,可见通货膨胀达到何种程度。所以二管家给出的赏钱数目确实不多,但就平城奚家的财务状况来说,已经不少了。
最先提出条件的长头说:“我兄弟二人也不用等到回去领赏了,一会儿杀了那娄三,他们身上的钱财都给我们。东家的赏钱就让二三子分了吧。如果同意,我们兄弟就接了这活。若是不答应,我们就此别过,他日江湖再见。”
除了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八人,奚家这些人加起来还有二十三人。大家一起上,不见得还能像前几位那样折胳膊断腿。大家都看见了,对面八匹马驮的货物可是不少。以娄家的财力,三小姐出门,身上随随便便也得预备百八十量金银。还有那些珠钗首饰,哪一样不值十贯八贯铜钱?全部让他们兄弟拿走?哼!想得美!想拿也行,就你们哥俩单独与那娄三对阵,赢了他,东西你们全拿走,我们没二话。想让我们先垫背,你们跟在后面捡便宜,当二三子傻是吧?你娘那个罗圈腿,求门儿没有。
这是除了二管家和长头、墩子外,所有没受伤的几人共同的心声。
二管家感觉现场气氛不对,转圈看了一眼,发现没人应和这个提议。便说:“事成之后,你兄弟拿七成,剩下三成给二三子分。”
长头想想说:“行,就这么定了。”
这时,那位先前动了心思的奚家护院说:“若是这样,你们兄弟先上。打赢了,全拿走,我们这些人没意见,你们说对不对?”
“就是,咱们谁也别占谁便宜。各凭本事,赢者通吃。”另一位看上去有些功夫的年轻后生附和说。
就在几人讨价还价的过程中,娄三发现了危险的同时也发现了机会。危险就来自于一个执铜鞭,一个持铁棍那二位身上,此时他俩正在和二管家交涉。鞭和棍虽比不上狼牙棒的杀伤力,但也不至于像刀一样,一磕就飞。只要使用者臂力手劲不是太差,还是能与狼牙棒硬碰硬的。所以,现场的持刀者都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样子,那二位就显得冷静多了。其他几人,有两人站在二管家左右,始终安安静静。看其步伐稳健,站姿挺拔,一定有过军旅经历,说不定还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好汉。所幸他俩手里拿的也是腰刀。
所谓机会,当然是趁其不备,弓箭侍候。娄三见机会来了,悄悄地让兰草把弓箭递过来,弯弓搭箭射向那个矮粗汉子。头一箭刚刚离弦,第二箭又以满弓,流星赶月般的两箭,一支射中矮粗汉子的后脖颈,另一支扎进一个专心听几人谈论分赃决定的青年后背。射速之快,力度之大,绝对算得上是千里挑一的射手。不过二三十步的距离,铁质的箭簇直接扎透了两人的皮肉。墩子的脖子被穿透,另一位的前胸也露出箭头。
眨眼间又失去两人。本来还在讨价还价的长头,见自己的生死兄弟毙命,眼睛顿时红了。他急忙抱住墩子即将倒下的身体,嘴里发出一声恶吼:“所有的东西都归你们,老子只要那王八蛋的命!”
二管家这时也明白了,五人一组的添油战术是个错误。干脆一哄而上,乱刀砍死他。三拳难敌四手,就算他武艺再高,也不可能同时打死二十人。见长头疯了似的嚎叫,他也顺势下令道:“二三子,一起上,杀!”
一声令下,手持双鞭的长头率先冲了出去。接着,众人也没再犹豫,跟着一哄而上。
此时的娄三,已经将弓箭换成狼牙棒,安顿三女做好准备,自己也前出十余步,生死就在这一刻了。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双方战在一起。娄三双脚一蹬,跃起三尺,迎着使鞭的长头,兜头就是一个泰山压顶。只听嘡啷一声巨响,长头双鞭交叉,硬生生的接了娄三一棒,顿觉虎口生疼,双臂发麻,心里暗叫一声好险。
娄三没时间管他想什么,借着双方兵刃撞击后的反弹之力,手腕一拧,半空中就扫在落后长头半个身位的另一人腮帮子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活生生的敲掉了那替死鬼的下巴。紧接着又是一个拧身旋转,一棒砸在另外一人的胸口,将那人直接砸的倒飞出去。
也是在这时,长头也是一个拧腰旋转,一鞭砸在娄三的小腹处。若不是棉袄套皮袄,这一鞭砸来,娄三怕的肠子怕是要被砸出来了。尽管如此,这一鞭的力度还是不小,娄三疼得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也就在这时,另外两柄刀的刀尖,一左一右,同时刺向他的肩头。他躲过一刀,却没有躲过另一刀。当左边这位的刀尖扎进他肩头的刹那,狼牙棒手柄一端的尖锥也直接捅进对方的腹部。以伤换命,这是娄三不得已的打法。
二十步的距离也就三两个呼吸之间。能同时容纳七八个人的空间,娄三干死两个,打飞两个,只有长头不仅没受伤,还砸了他一鞭。另外闯进来的四人直接冲向三女。娄昭君手持弩机已经瞄了好一阵子了,见有人进入十步之内,轻轻一勾扳机,一尺长的弩箭嗖的一声正中来犯者胸口。兰草有样学样,虽然上下牙抖得咯咯作响,但她还是在敌人即将冲到马匹前的一刻,发射出第一支弩箭,敌人应声而倒。本以为最是冷静的紫娟,此刻早已吓呆了,双手端着弩机却不知道发射,就那么愣愣的站着。
“紫娟,快发射啊,快发射啊……”兰草见紫娟愣怔着不动,大声呼喊。
紫娟终于被兰草的呼喊声惊醒,闭着眼睛发出一箭,没有射中冲到身前的敌人,反倒把后面那位的左眼给射瞎了。
马腿都被娄三绑着,惊恐之下,马儿想要逃跑,却动弹不得,只能原地踮脚。这个无意识的动作,正好吓住了一位想要从马肚子下面钻进来的敌人,也给前来救援的娄三赢得了宝贵的一两秒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