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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迟朗追出茶楼时,已经不见了那小夫妻二人的身影。
“跑这么快。”明迟朗低头嘟囔,他掌心托着那袋银子,掂了掂,想起虞砚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又低声笑了笑。
他亲自跑了一趟安北侯府,把东西放在门房,没有提出拜访就回去了。
日头已经西斜,夕阳照在明迟朗身后,只留下一道孤寂却释然的影子。
一墙之隔的侯府内,有人笑得前仰后合。
明娆嫁过来这几个月,一向都是端庄温婉的,从未笑得这般“豪迈”。
她此时正栽倒在榻上,笑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虞砚局促地站在一旁,手都不知道往哪摆。
他头一次体会到尴尬二字,心情复杂到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他为难地看着明娆,有些气弱地求饶:“别笑了,再笑我……我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虽然看着明娆开心的样子,他应该感到高兴,但他直觉明娆是在笑话他。
他自然是想在自己心上人面前展现出最好的模样,智慧过人,温柔强大,意志坚定。
可是今日的事,总能让虞砚觉得自己在犯蠢。
他心里免不得要埋怨起那店小二来,这样的事私下找他便好,非要当着明娆的面。
尤其是自己才刚放下豪言说有钱,结果付出去的第一笔却是赔款,虞砚觉得自己看上去就是个笑话。
明娆撑着身子起身,抬手抹掉眼泪,“好吧好吧,我不……噗哈哈哈哈抱歉啊……我不笑了。”
她尽力绷着脸,可是脸部肌肉还总是抽搐。
虞砚烦躁地叹口气,摆手,“罢了,你笑吧,我找孟久知去。”
……
原本虞砚心安理得地休假,没有琐事缠身,本该高兴,可是他的心情还是一日比一日糟糕,因为明娆说什么都不叫他碰,一碰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他能怎么办。
虞砚心情不好,每次见到孟久知也没有好脸色,为了避免被主子当出气筒,孟久知能少来就少来。
孟久知年前的时候天天催着安北侯回去处理公务,这段时间也不提了,甚至来往侯府送公文的次数都变少了,还留下话说:“边关守得很好,侯爷可以放心休息。”
摆明了就是害怕在这个时候看到他。
眼下虞砚正需要孟久知解围,第一时间没见到人,他心中的不满又多了一层,冷着脸叫下属去军营里把人揪过来。
下属看主子脸色以为出了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连忙快马加鞭赶赴营地。
此时的孟久知人安安稳稳地守着营地,才刚跟将士们比过一场摔跤,一身的汗都没来得及洗,就见到虞砚的护卫火急火燎地来军营叫人。
看着护卫一脸急色,孟久知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只来得及换了身衣裳就冲到了侯府。
一进门,看到自家主子冷着一张脸,神色恹恹地靠在榻上。
他身上的衣裳很整齐,墨发也束着,看着只是稍作休息的样子,并无何不妥,但孟久知却发现一个细节。
虞砚的鞋子摆得很齐整,整齐到鞋头鞋尾对得整整齐齐。
孟久知的冷汗顺着背脊流了下来。
跟在安北侯身边超过半年的人都知道,他最大的两个特点,一是我行我素,谁说话都不好使,只有他想。
二便是懒。一个连家都懒得回的人,连挑剔的话都懒得说的人,他却将鞋子摆放得这么整齐。
如此反常只说明一点——
他此刻已经烦得不知道该做什么来释放情绪了。
从前在营地,烦了可以去偷袭个敌营,抓个奸细回去审审。
如今有了夫人,诸多行为都受到了限制。
还有更让孟久知不安的事——
他都进来半天了,虞砚都没发现。
男人此刻懒洋洋地斜倚着软榻,长腿委屈地支在逼仄的小榻上,手撑着头,修长的指节慢慢揉捏着太阳穴,眉头紧蹙,在闭目养神。
孟久知哆哆嗦嗦,“侯……侯爷。”
虞砚抬头,缓缓地,对着他露出了个冷笑,“你臭了?”
孟久知抬手,闻到了自己的汗味,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
孟久知挨完骂时,已经快到二更。
他捧着一包沉甸甸的银子,心情复杂地往外走。
这是他挨骂挨得最狠的一次,可是主子不知是哪根筋又搭错,啊不是,是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竟然要给他银子,说是给他的挨骂赔款。
什么挨骂赔款,挨骂都有赔款了?如果是这样,他愿意天天挨骂。
孟久知出了府门,骑在马上,心不在焉地想着,还是得给主子找个大夫瞧瞧。
毕竟是西北边境的顶梁柱,疯了傻了可不好。
……
虞砚心里怒火散了小半,只要不回想那件事,心情就不会再变差。
书房里,他自己铺好床铺,准备就寝,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虞砚脸色一变,瞬间窜上了床。
房门没有锁,门外人一推就开了。
虞砚把被子盖过头顶,闭上了眼睛。
脚步声由远及近,听声音,先去了书案旁。
咯噔一声——
不知是什么放在了桌上的声音。
然后脚步声再度响起,朝着内间而来,最终停在他的榻前。
虞砚紧绷着身子,闭着眼,屏住呼吸,假装自己已经睡着。
脸上的被子唰得被人掀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