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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没亮,刘彻便已经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没有吵醒陈阿娇,只是起来让宫人服侍了自己穿衣,上朝的时间快到了,早有人熬了药送过来,他怕药味儿熏到陈阿娇,忙让人端到了外面去。
“皇后这些天有些累,记得让太医瞧瞧,朕怕过了病气给她,另外也让补补身子,宫里有烦心的事情也别太多去搅扰她。”
刘彻端过了药碗,一口喝干净了,只是喝完了却深深皱眉,这满嘴都是苦味,好在——还是那句话,良药苦口。
他走时回望了椒房殿一眼,在这黎明的时候,竟然对这宫殿分外留恋。
朝堂上,所有人已经在等待刘彻,文武百官分列两边,刘彻病了许多天,宫中禁严,众臣虽然不说,但总归是在怀疑什么的,这天子的事情,说大了,那就是整个大汉的事情,要是刘彻有个什么万一,牵扯的事情可就大了。
因而这几天,整个长安都可以说是涌动着暗流,每个人都在暗中筹划,只是在平阳公主与宫中卫子夫的事情传出来之后,这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就消停了,平阳公主出了巫蛊一事,宫中那个曾经的“贤妃”卫子夫也受到牵连,细想此事肯定是有蹊跷的,可是现在刘彻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众臣便开始想着这刘彻病中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难道是刘彻看自己病笃,想要为刘弗陵继位清道?
平阳公主先小产,而后被指杀人和事涉巫蛊,平阳公主杀的,似乎还是卫青真正的亲姐姐,这事情细细一追究起来可就复杂了,反正众臣们猜什么的都有,今日要上朝的消息一传出来,所有人知道,这些事情在朝上,马上就要有结论了。
刘彻坐下,群臣见礼,才一来,便已经着了礼官宣读刘彻诏书。
诏书中将平阳公主的事情确定了下来,触犯大汉律法,并且巫蛊诅咒皇帝,已经在诏狱之中畏罪自杀,此次刘彻病急,诸大臣中有不少忠心于刘彻,并且表现很好,当予以嘉奖。
廷尉张汤,治律谨严,铁面无私,刚直不阿,封为御史大夫,位列三公;卫青战功卓著,忠心君王,封大司马大将军;主父偃足智多谋,晋为谒者;减宣升御史中丞;义纵迁任河内郡都尉;兒宽而左内史……
一系列的人事变动,让所有人感觉到了刘彻的强势。
于是在升任之列的众臣尽皆出列谢恩。
张汤始终是那不冷不热的脸,从九卿之一的廷尉,到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张汤的年纪也不大,以前三公都是老头子,如今的张汤——似乎年轻得过分。
这诏书一下,可以说是众人侧目。
张汤手段严苛残酷,便是同为酷吏的其余几人有时提及张汤也不免胆寒,更不要说其他的大臣了,再加上刘彻病重期间,乃是他亲手料理了平阳公主的事情,而平阳公主又是死在诏狱之中——刘彻晋升了张汤,这意思就很明显了。
升他的官,那就意味着刘彻觉得张汤这件事办得好,略微有些心眼的人都知道,不管平阳公主冤不冤,现在都成了“不冤”了。
第一道诏书,已经让整个朝堂都沉默,此后刘彻却又下了一道诏书。
“此次朕病气缠身,险象环生,幸得上天庇佑,朕之染病,乃是天之降灾,深感惶恐之余,也体味上苍仁慈,细思功过,去严苛,存仁德,乃大赦天下。轻罪者释放,重罪者减刑,死罪者可活,皆按旧制。”
大赦天下!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张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反而神情有异,他此刻已然是御史大夫,可以说已经是位极人臣了,更何况他在刘彻那边已经占有了极其重要的分量,便是名正言顺的宰相,其实际权力也无法与张汤相比。按理说,已经少有事情能够使他那古井一般的心荡漾起波澜,但偏偏——在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眼神闪了那么一小下。
御史中丞乃是御史大夫辖下,减宣曾与张汤共事,现下却是位居张汤之下,虽然升了官,但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不仅是减宣心里不舒服,汲黯这种张汤的死对头也是极为不舒服的,不过另外一边的长史朱买臣也没觉得心里多舒坦。
此刻张汤的表情变化虽然只有那么一点,却已经被减宣捕捉到了。
大赦天下……
张汤下意识地猜到这还有后招,于是安静地听着。
“如今朝廷将要进行一些变动,推恩令之事当尽快施行,此前曾颁布抑豪强一事,万不可松懈。值此用人之际,着各郡县举荐人才,不拘一格,旧日有罪官员,大赦之后亦可自荐,无差别录用,还望各位大臣,选贤举能,造福大汉。”
刘彻沉着声,说出了这一番话,他高高在上,这声音却传遍了整个朝堂,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大批录用官员,就代表着整个朝堂的格局很快就要变了。
之后朝堂上开始讨论推恩令施行一事。
只是张汤始终没有说话,后面的主父偃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知道事情要开始棘手了。
别人不知道,主父偃可是算计得清清楚楚的。
前朝大赦天下的消息传到后宫的时候,陈阿娇正在妆镜前面梳头,将那发髻盘起来,戴上步摇,伸手一按,听到外面进来的馥郁说这个消息,陈阿娇手指一僵,却勾住了那步摇,似乎觉得不好看,又拔了下来。
“你说陛下,大赦天下?”
这个词,对陈阿娇来说是很敏感的。
记得自己曾经对刘彻说过,不希望他因为小浮生的出生而大赦天下——那不过是借口。
她想了许久,又重新将那步摇插回了头上,“去御花园逛逛吧。”
她去御花园的目的,从来不单纯。
从前朝那边过了,到宣室殿,必定要经过那一段,她也就是在凉亭那边坐坐,虽然这个时节有些不合适。
“说起来张汤大人已经晋升为御史大夫,好多原来在宣室殿里面的大臣都升了官。”
旦白又提起这件事,她以为陈阿娇之前没有听到自己说的,毕竟平日里陈阿娇似乎还挺关心张汤的,她以为张汤在陈阿娇诈死离宫的时候帮助了陈阿娇,按理来说陈阿娇信任张汤乃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只是陈阿娇走了两步,却低头笑了:“有时候,官做得太高,不是什么好事。”
“夫人这句话真是说到在下的心坎儿里了啊。”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忽然从陈阿娇的背后响起来。
陈阿娇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是主父偃,不想一扭头,却看到桑弘羊与主父偃站在一起,她想起这次桑弘羊是没有升官的,这也勉强算是个大器晚成的,不说朱买臣那种七老八十了再飞黄腾达,桑弘羊做了十几年的侍中,如今主父偃都从郎中晋为了谒者,他却还在一个侍中的位置上,虽然是刘彻的心腹,但面子上,还是不怎么过得去的。
这主父偃,口无遮拦,要是不小心得罪了桑弘羊,那以后有得这人受罪了。
“主父偃,你这鸭子嘴,永远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
陈阿娇冷冷地说了这么一句,却转过头对桑弘羊笑道,“主父偃这样的人,看着升迁快,怕是稳不住。”
主父偃一瞪眼,这人是个官迷,看着自己升官快,那心里很是高兴,只是陈阿娇这么一说,他不高兴了:“殿下您这意思是我这官虽然升得快,可是以后肯定还会往下掉?”
陈阿娇摇摇头:“这话我可没说过。”
“可您就是这个意思。”主父偃还就真不明白为什么陈阿娇就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桑弘羊早已经习惯自己这侍中的位置了,倒也耐得住寂寞,他是最早跟随刘彻的一批人里面的一个,只是如今也是混的最惨的一个,他的官位最低,似乎没有什么出挑出格的地方,偏向于中庸,严谨自持,不像张汤一样严苛冷酷,也不像是灌夫一样冲动易怒,更不像李陵活泼幽默,桑弘羊坐在一个地方,若是不说话,必定不会被人注意到。
他听出陈阿娇是怕主父偃得罪自己,不过他倒是奇怪了,陈阿娇干什么要这么忌讳这些呢?他不过是小小的侍中而已。只是陈阿娇这样谨慎地故意到他这个没升官的人的想法,倒是让桑弘羊颇为感动了,“皇后殿下还是不要说主父偃先生了吧,下官看着他还会步步高升的。”
“升倒是有省,只是升不到哪里去。”陈阿娇认了半句,却看向了前面拐角的石径,“孤得去含翠亭了,二位怕还要往宣室殿议事,便不相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