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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安焘棉被上的图案,则有着黄河奔腾之像。
韩绛见着,若有所思。
……
文彦博也收到了宫中所赐的棉被。
作为平章军国重事,他收到了五床棉被。
五,是一个很有趣的数字,而且比宰相多一床。
可文彦博却高兴不起来。
送走使者后,他就郁郁寡欢的坐在庭院中。
文及甫见了,难免好奇,于是问道:“大人因何不快?”
“但愿是老夫想多了!”文彦博悠悠说道。
“儿不懂大人之意……”文及甫顿首再拜。
“王介甫言:五为天地相合之数!”文彦博轻声道:“故先王制法,莫不如此!”
“所以有五经,有五等爵,有五礼,有五刑,有五服!”
“先帝因之,设国家朝聘之礼,藩国以五年朝天子……”
文及甫听着,人都傻了。
还能这么理解?
兴许官家没有这个意思呢?!
文彦博看着这个蠢儿子,叹息一声。
天子赐元老之礼,是能随便的吗?
都是有隐喻的啊!
所谓器以藏礼,礼以出信!
当朝那位,只是年纪小,但心思却比谁都多!
没听说宫中传出来的那些事情吗?
绫锦院上下,被他这么一搞,可谓恩威并施。
而那些获得赦免、恩典,又被塞了一个发财机会的官员,这辈子甚至是子孙都被绑在了这位官家的战车上。
非但从此只能紧随这位陛下的意志,容不得半点动摇,只能献完自己献子孙!
更没有半点自由可言。
稍有不从,就是千夫所指。
而且,文彦博还知道,对绫锦院的安排,浮在表面上的那些东西,也就只能图一乐。
那位官家,肯定还有别的安排。
就如他处置质库一般。
不要看,他现在将汴京大和尚们把持的质库与抵当所合一,然后打算开始扑买了。
但实际上,文彦博知道,这位官家,在抵当所之上,还要成立一个行会。
由行会来遥控、指挥抵当所的业务,建立章程。
而文彦博为什么知道这个事情?
因为,那位官家已经暗示了,要从他的儿子里,选一个去当第一任抵当所行会会首。
而抵当所行会中,这位官家可不止有文家这颗棋子。
曹家、王家的人,也是受其遥控的。
另外文彦博还知道,那个福建来的商贾黄良,也是这位官家的人。
换而言之,虽然抵当所是扑买了,大家也可以自由经营。
但是,抵当所这个行会,还是要受宫中遥控、控制。
各个抵当所只是看似自由。
实际上,谁不听话,完全可以通过行会,将之赶出抵挡所这个行业。
那么,绫锦院解体后的织坊也会有一个行会吗?
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而且,文彦博知道,那位官家还握着可以决定这些织坊生死的另一张王牌——原料!
熙河的棉铃可都是由向、高两家,直接销售给官家的。
私人或许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获得一些熙河的棉铃。
但绝不可能大量获得。
熙河官府、皇室都不是瞎子。
原料被控制,工坊就成为了皇室的奴仆。
在抵当所、纺织工坊上,那位官家尚且玩出了这么多花样。
国家大政上,他岂会无的放矢?
文及甫看着老父亲那一脸绝望的神色,只能低下头去,道:“大人息怒,儿愚钝粗鄙,大人不值为儿气!”
文彦博都气笑了,摆摆手,道:“老夫没有生气!”
他已经接受了文及甫的平庸。
“相反汝质淳朴,老夫甚喜!”
文及甫、文贻庆,只是笨了一点,在政治上差一点。
但基本的眼力见和心思还是有的。
不至于和吴充家的那个吴安持一样,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
“六郎啊!”文彦博忽然喊着文及甫的排行。
“儿在!”
“以后少去太学看吴家那个傻子!”文彦博道。
“为何?”
“老夫担心,哪天他触犯天颜,降下雷霆,把汝也给劈了!”文彦博冷冷的说道。
吴安持在太学,还在摆烂,还在怨天尤人。
这样的人,哪天真的闯出灭家族诛的祸患来,若文及甫还傻傻的念及旧情,与之称兄道弟,一个不小心就要连累文家。
文及甫自己死了不要紧。
万一牵连宫中的十三娘,如何是好?
“这……”文及甫想着吴安持,缩了缩脖子:“不至于吧!”
“当今官家,不是曾在先帝前立誓,宰执有罪,纵犯十恶不赦之罪,止于赐死,十恶之外至于编管吗?”
“吴安持再怎样也是故宰相之子,即使念及其父,官家也会宽容、优遇一二……”
文彦博都快被这个傻子气笑了。
他冷冷的看一眼文及甫,道:“汝去打听打听,看看华阳王家,现在是个怎样境遇?!”
王珪死后,其子扶棺回乡,这才多久,王家的风言风语和王珪诸子的劣迹,就已经传的汴京上下都知道了。
最要命的是,文彦博还听说,在成都府路那边,王珪诸子最近一直在成为被告。
他们不仅仅兄弟互相为了财产分配而闹得鸡犬不宁。
更被当地的很多人,攀扯着打起了各种官司。
不出意外的话,王珪留下来的那两三百万贯的财产,会在转瞬之间,就在内外互告下,被鬣狗豺狼分食殆尽!
所以,所谓宰相子孙的身份不仅仅不是护身符。
有时候可能还是催命符!
而那位官家,对吴家和吴充的态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吴安持的太学收教诏书怎么说的?
自弃圣人仁恕之教!
不恤百姓疾苦!
这是指着鼻子骂不仁不义!
等于将之开除出了士大夫的行列!
连士大夫都不是,自然可以放逐、刑杀甚至族诛!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