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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还未结束,她就打断了。
“很累了,就算逃开了,也不过是换了一张面具,继续假装着忘记,真的很累了,连逃避的勇气也没有了。还有左城不会再给我第二次逃开的机会的,除非我死,我是知道的。”她冷笑,“那人已经疯狂了。”
“那就不要逃了,不要再伪装了,至少在我面前。”
没有伪装,脱掉了面具的江夏初似乎也只剩躯壳了,眸子即便是深处也没有波光划过,只是淡淡冷凝着,望着窗外:“以琛,五年前要是你没有用一具死尸把我换出来,我现在大概就是一具死尸了。”
五年前,多遥远的三个字,大概那个人不出现,她一辈子也不会提及了。
“你现在还活着。”漫天星子融在他眼里,温润柔和。
她扯扯唇,荒凉的残迹落在浅浅梨涡上,声,像那笼着月的云,飘忽不定:“是啊,行尸走肉一样地活着,是老天不长眼,还是我命大。”扬手,左手腕上手指长的疤痕,月下显得狰狞,她似笑,又非笑,她的音容笑貌大概都离不开一个凉字,“这么大个疤,我特意多割了几刀,还是被左城从鬼门关给拉回来了,那个男人连生死都能掌控,不知道这一次又会给我判个什么结局。”
那年,她才刚满十七岁,不到三月,五次因为自杀推入急诊室,除却最后一次,江左城甚至没有让她手上留过丁点疤痕。
而那最后一次,她换了主治医生,名唤齐以琛,那家医院最出色的外科医生,她腕上的疤痕留到了至今。
密密视线编了一张柔软的网,他笼着她的容颜,竟是比他久病之人还苍白:“夏初,你的命是我拉回来的,不是左城。”
确实啊……那时候,她用缠着绷带的左手,上面还占了大片大片的殷洪,拉着他的白大褂,说不出话,唇形艰难扯动。
救我……不懂唇语的他破天荒懂了,不是从她的唇,而是眼,绝望过后的死寂,拼着倔强又残留了一丝虚幻的希冀。
他想,如果这样一双眼永远闭上了,他大抵会梦魇一生。到现在他也没明白,那天,他如何用一具死尸换了她,竟冷静地像早有预谋。
忽而,他声沉:“所以不管怎么样都给我好好地活着,像我这样努力活着,就算心脏都破了好几个洞,也不要放弃。”明明苍白如纸的脸庞,却似乎有着一种让人安心魔力。脸色更惨白了几分,大概那颗残破的心脏又在叫嚣吧。
她有些微冷,凑近床边几分,将手掩在被角之下,仰着头,眸光灰蒙蒙得落了尘,她那样认真安静地问他:“带着一颗残破的心活着真累,以琛,是不是所有心病都治不好?”她一双冰凉冰凉的手捂着他胸口,那里暖暖的,起伏细微,她轻声说,“像你,像我。”
齐以琛的心脏已经缝缝补补好几次了,她从未开膛破肚,却也相差无几,都是千疮百孔,以琛靠着药,她靠着恨,苟延残喘着。
齐以琛只是沉吟,眸光像初秋的水,渐凉。他极少这样不言不语的。
原来都是无药可救了……
干涩沙哑从喉咙里溢出,带着浓浓忧悒,声,微颤:“那我该怎么办?你又该怎办?”她伸出另外一只手,颤抖地扯着他的衣袖,喃喃唤着他的名字:“以琛,我怕。”她没有哭,声音却哑哑涩涩的,她的脆弱,她只给他看到,“我怕,我好不了,你也好不了。”
骨节分明的手,绕过她的黑发,他轻轻拂着,细语温言总叫人沉溺:“不怕,至少我会陪着你。”
“幸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