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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葱茏雅林,正巧天光微暗,甬路相衔,山石点缀间,只见不少白接骨簪簪竞放路旁,却比妙手匠师牵藤引蔓花费数年心血所培育的奇花异蕊更为芬芳多姿。又行百十步,有小溪绕桥罅流泻,汩汩汇去深潭。桥以青石为砌,白玉为阑,两头刻避水趴蝮,精雕细琢,俨而雅之。
错落的卵石幽径划过一袂玄色衣角,来人踱步于绮丽美景之中,悠闲肆意。再行数米,视野渐渐开阔,飞甍入霄,丹楹刻桷,重檐九脊半遮半掩,皆隐在霏霏云杪之中,独见十二扇八尺殿门严丝合缝,刮楹达乡,雕梁画栋,人立于前,顿觉一股僩瑟之气席卷而来。
玄衣人从暗门徐蹒入内殿,但闻缕缕幽香浮动于鼻端,霎时去了身上浅鲜的疲乏。他敛袖祗揖,眼梢微抬,千重帐后模糊有一人斜倚在釉里赭花卉纹宝座上,云子榧木碰撞相击之声清脆,一如虞山天台寺内的九转银铃。
玉殿极深处,有人慵疎说道:“哦,琴涯你来了……本座那几个弟弟又在玩什么花样了?”
琴涯道:“幽州逢旱,几位殿下上疏天听,赈灾安民去了。”
“拨了多少?”
“一应物资折算下来,约黄金三百万两。”
“呵,本座那好哥哥哪?”
“太子仍于东宫颐养生息,未曾谏书。”
百里鹤修眸一掀,忽地挑出些兴味,手上玩弄甚久的白玉棋子缓缓落下,却忽然转了话题,“莲司那边如何了?”
琴涯髭须微动,垂目道:“这批孩子当中有许多天资颖悟的,则年便是莲司手里无往不利的兵器,一旦开刃,必见血封喉。”
幔后的人似极为满意,又问:“灵玉下落?”
“影奴于青州九江堰交手姬氏血卫,折损十余人,终获赤璋,眼下正快马千里送往中州临邛,预计七日内可抵达。”
那人慢慢吞吞“嗯”了一声,再问:“对方如何?”
“血卫三十余人一个不留!”琴涯略停了停,继续道,“公子策重伤落江,生死不明……”
即要落子的手指微微一顿,帷幔之中,只见颀长身影缓缓披衣而起,长袖轻荡,一盘风云际会的江山棋局便瞬间毁于一旦。声音落地如珠,颗颗凓冽,绽于堂前:“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琴涯身躯微俯,沉沉颔首,“是。”
此时,莲司慎宫内。
赢勾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少年,见他双腿打颤,浑身虚汗,贝齿死死咬着唇瓣,咽下将要破功的惨叫,仿佛下一秒便会瘫倒在地。可他等了半晌,没有等来期望中的讨饶,反而被那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少年投来极为轻蔑的一眼。
他眉头一皱,与身旁观刑的青女互觑两眼,眸底有同样的不可思议。
叶笙艰难吸了口气,这慎宫的鞭刑还真不是吹的,她衣衫未破,肌肤未伤,却分明感觉到那携着森森寒气的一鞭下来,自己肋骨生生断裂的声音!
她不敢叫,甚至不敢张口,因为她怕喉中压抑着的脓血会不管不顾喷涌而出,怕让这些视人命为刍狗的人看笑话!即便她身份低微又如何,即便这慎宫如狼似虎又如何,她叶笙就是要他们尝尝,那种无可奈何的感觉,那种被他们踩在脚底的人藐视的滋味!
叶笙眸中掠起一道轻慢之色,抬手就狠狠朝腿上已然糜烂的伤口抠去,疼痛袭来,她闷哼一声,却陡然站得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