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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俯身看了看她手里的钢刀,又盯着她的眼睛,控制住自己的视线不落到她脸上的疔疮上去,问道:“你跟着我到这里的?——莫非你还不服气?”
江四九心想:谁跟着你到这里,你也太自作多情了!不过我虽然并不服气,但却不能不服气,因为我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去找曹昂,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想到这里,她连忙摇头,表示非常服气,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服气过。
少年又扬起了好看的眉头,冷笑自唇边一闪而没:“很好。既然你还不服气,那我就医好你的伤,等你伤好之后,再战不迟。”
江四九瞪着他:我几时说过我不服气?
少年直起身来,挥一挥手:“来人,把他带回我的军营。”
话音刚落,他的手下如狼似虎地冲上前来,先夺下了江四九手里的刀,再一左一右,把屁股尚流血不止的她挟了起来。
少年她跨马执枪,威风凛凛,扬尘而去。
江四九被他的带矛步兵拖行着跟在后面,除了磨破了膝盖之外,还吃了满嘴满鼻子的灰。
到了军营之后,她被锁在专关细作的临时牢房之内,门外经常有人换班把守。江四九来的时候就已经发现,这座军营扎得进退有度,四面八方皆同气连枝,互相呼应,根本没有所谓的死角,换言之,只要那少年不放她走,她断然逃不出去。
牢房之中,虽然没有人拷打她,但牢房毕竟不是客房,每天早晚各两张馊面饼外,连个稻草堆都没得睡。
当然,少年把她带到这里,是为了让她服气的,所以倒也给了几瓶药来治她的伤。
屁股上的伤,幸好没有伤到要害,好得倒也快。虽说伤的地方很让人不好意思,但因为伤的人是江四九,所以这也算不了什么。
也幸好这牢房之内,二十天来并没有其他囚犯进入,看守牢门的士兵也不会来帮她上药,一切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现在她只想知道,那少年是怎么发现自己躲在麦垛里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从里面跃起,他又刚好算准了时机,把枪扎在了自己的屁股上?
江四九趴在地上,抚着自己屁股上将近全好的伤,想了许多天还是想不通。
她不信那少年能未卜先知,也不信自己的运气差到这个地步。
正想着,牢门忽然开了。
门外阳光突入,江四九从地上直起了腰,不由得用手遮住了双眼。
两个人自门外快步而入,走到江四九面前,把她从地上拖了起来,从牢房一直拖到了一片沙地上。
江四九被扔在沙子上,啃了一嘴沙子。
她连忙挣扎着起来,期间听到那两人毕恭毕敬地道:“将军,她带来了。”
一个冷峭的声音道:“下去吧。”
江四九站定一看,果然是那个少年将军,他今天没带盔穿甲,一副寻常打扮,只扎了袖口裤脚,脚穿软靴,更显得浑身灵秀逼人,气势不凡。
尤其是他背负着双手时,衣褶带出了他矫健完美的身材,令人油然升起思慕之心。
何况他还有一张冷凝似冰雪雕刻出来的绝美脸庞。
这少年美得像一幅古早的画,虽则冷漠,但仍动人。
江四九不知道,若自己回复女装,谁会更美一些——至少她现在就分不清,这少年和孙策谁更美。
只可惜他太冷了,连笑意都是冷的。
江四九谨慎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让人把自己叫来是什么意思。
少年下巴一抬:“听说你的伤好了?”
江四九送了口气,原来是找自己比武的,但她的拳脚功夫不行,所以她先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再摇摇头,右手成掌,在空中虚劈了几下,再向少年伸出手去。
少年道:“你想用刀?”
江四九点头,再指指自己,表示要自己的刀。
少年却摇摇头,道:“可是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他顿了顿,接着道:“今天你若能在我手下撑过十招,我就放了你,如何?”
江四九听他说“十招”,不由气怒于他如此轻视自己,但少年本来想说“三招”的,说出“十招”之后,自己也几乎要哑然失笑:对付这个丑小子,何至于十招?若自己出尽全力,一招就够。
他也奇怪今日的自己为何如此的稳重。
也许,只是因为他的心乱了。
如果心不乱,也不至于又想起这丑小子的事,派人把他从牢里接出来,接到校场一战。
他现在只想痛快地打上一架,淋漓地出一身汗,消除心中的郁结的莫名悲哀。
在此地,他一个都信不过,一个都瞧不起。
他也瞧不起这丑小子,可这小子是他唯一不认识、不了解的人,从他救那老汉来看,也许他只是面丑而已。
面丑总比心丑好。
怪只怪自己所面对的这些人,早已忘记了当年“奉天子以征天下”的豪情,早被中原的灯红酒绿彻底征服,只顾着安享富贵。
父亲把自己送到此地,本想让自己在战阵之中磨练意志,更希望自己能学些从政的道理,却想不到自己在这里只是虚度时光而已。
再呆下去,骨头都要生锈了!
他虎目看向江四九,道:“动手吧。”
江四九知道他绝不肯先动手,又气愤他那么轻视自己,于是凝神静气,审慎地攻出了第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