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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四九被他轻蔑的神情与语气气得浑身一震,勉强忍住,手里也不动作,只看着对方,坚决地摇了摇头。
胜负虽然不明,但气度绝不可失。
再者说,不明了对方的实力而贸然动手,也不一定就能讨得了好去。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讶色,随即冷笑道:“小子也敢如此托大!”
平生第一次,少年觉得自己的话多了点。
当然,这是因为眼前这丑少年(江四九)不说话的缘故。对着一个不说话的人,任何人都会觉得自己的话太多——哪怕说出的话再有威势,也像打在棉花上的拳头一样,全无着力点,显得很多余。
这丑小子真是何其大胆——放眼天下,敢正面跟自己扛上的不过寥寥数人,而且都是不世出的名将,这又丑又哑的小子,到底有何能为,胆敢用刀阻止自己?
本来丑小子一踏进这小巷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了,本毫不在意,可在丑小子射出那一刀打偏自己的枪之后,他忽觉这小子实在触目碍眼。
——这辈子他还不曾被偷袭成功过。
因为他的父亲曾经教导过他:为将者万万不可轻敌。
所以那丑小子走进巷内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他一眼,评估了他的实力,然后他才回过头去,自以为已经做到了“不轻敌”。
被那一刀打偏了枪后,他才明白,原来“以为不轻敌”也是“轻敌”的一种。
他走过去时,本想给对方施加压力,想不到对方居然微退一步之后还敢迎上前来!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走近之后,更觉得这丑小子实在丑得可怕,丑得实在怵目惊心,神鬼皆怨。
其他倒没什么,但他脸上的疔疮是不是太多太大太圆太新鲜了一点?
他一边恶心得肠胃不适,另一边却又忍不住盯着对方的脸——造化实在神奇,原来有人竟然可以丑成这样。
不过他虽然丑陋大胆又可恶,但自己却不能不讲为将的礼仪,是以解开了枪,脱下了盔甲,让他先攻。
不想这丑小子居然惺惺作态起来,也跟自己讲起了礼仪,示意自己先攻。
他算什么东西,有何资格跟自己一样讲究这些?
少年杀心骤起,眼神也顿时尖锐起来。
接着,他就看到江四九已经摆出架势,虚步向前,一手横在胸前,另一掌遥指自己,果然是一副守势。
看这开局的守势,倒也像模像样,再加上刚才他那一刀,少年已经觉察到,眼前这丑少年也许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行商。
少年暗忖,若自己先出手,显然与一直受到的教育相悖。虽然这里是一处僻静的地方,绝没有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了什么,但君子不欺暗室,这么一想,他反倒更不好先出手,于是也摆了一个守势,对江四九道:
“某从不与小卒争先,且让你三招!”
江四九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表示不屑。
少年想:看来不说话果然比说话的好处多,我说了两句还比不上他这一声哼!
两人牛眼圆睁,互相瞪着对方,都等着对方先动手。
这逼仄的小巷中的气氛顿时一触即发,紧张起来。
一股煞气,无形地激荡在两人的心中。
两人也都不再说话,竭力控制着自己心跳、呼吸的频率,调整着大战之前的状态。不多时,他们的身体机能已经调整到了极限,只要对方有所动作,自己都能兵来将挡,后发制人。
但偏偏谁都不肯先动手,又都不肯开口,连眼皮都不愿眨一下——仿佛谁先动谁就输了似的——形成了一个极为诡异的对峙画面。
连那后面猜不出发生了何事的老者,也感觉到前方无形的压力,他不敢走,也不敢出声,只能屏住呼吸,紧盯着那两人的动作。
他当然希望江四九能赢——那少年将军虽然狠决无情,但因是将门之后,说出的话绝对算数。
四周一片寂静,连空气都仿佛凝绝不流,清风不起。
等了许久之后,两人都觉得刚才已经调整好的心跳与呼吸,又都有了加快的迹象,胸口甚而感觉到压抑紧迫的疼痛。
汗渐渐从两人额际淌下。
虽说两人都不是普通人,都经历过站桩的艰苦,但那时都没有现在这样面对过强敌,没有像现在这样要凝神静气,还要一动不动。
两人都希望对方先动,目光的重心都落在对方的肩肘之上。
一片枯黄的树叶似经受不住这两人之间沉重的气氛,从高挑的枝头落了下来,正巧落在江四九的眼前。
树叶擦着江四九的鼻子落下,江四九忍住鼻尖的奇痒,仍然没有半点动作。
她的腰仍如磐石般挺直。
手臂仍如古松一般镇定,手指尖没有一丝颤动。
但眼睛却忍不住眨了一眨。这才发现许久没有眨动眼睛,一眨之后,眼睛十分酸涩,泪水泛起,把睫毛都沾湿了。
总算她见机得快,没有转动眼珠,眼泪才不至于流下来。
若是那少年此时攻来,她是必输无疑。
但那少年纵然眼尖,也只来得及看到江四九因那黄叶眨动了眼睛,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禁大为快慰,仿佛初战得胜,嘴角不由自主,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他下巴都甚至因此抬起了一点儿。
这傲气使他的美不如诸葛亮那么从容不迫,温文尔雅,但却别有一种冷峭欺雪、遍郭生寒的意味。
江四九看到了他的笑,感受到他的得意与轻视,心中不由大怒。
但她却绝不敢轻举妄动。
好在那少年并未乘势攻来。他显然仍在守着“让你三招”的承诺。
两人心中,其实都恨不得早一点开始并结束战斗。
等待令他们焦躁。
但他们却在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不愿让对方瞧见自己已经十分不耐。
天明明很冷,可汗已湿透了重衣。
少年虽从江四九的动作中起码已经找到了十条破绽,他恨不能一举毙敌,却也同样呆在原地,不能动作。
仿佛要达到某种平衡,一只小小的苍蝇嗡嗡地飞了过来,停在少年的鼻尖上。
天气太冷,苍蝇的动作也有点艰涩。
爬动、振翅。
少年的鼻尖光洁如玉,侧影更如刀削的冰雪,那苍蝇似乎在上面照着自己的倒影,恋恋不肯离开。
这少年平时就颇有洁癖,此时更恨不得把那苍蝇碾成齑粉,可他还是强忍住,尽力无视鼻子上纷纷的痒。
钻心的痒。
而且恶心。
江四九的目力虽好,可还没好到能看见那么小的一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