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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父说你药园子里有黑、红双色辣椒,用来入药的,摘下来剁成末也成。”
“岂有此理!我不吃荤却给你拎来一篮子鸡蛋,你还说我待你不好?”
遗心不吭声了,从小凳子上跳下来,气鼓鼓地回道:
“我阿父走时没叫我是怕我难过,可你却说我阿父丢下我不要我,我阿父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你害我险些冤枉我阿父。”
小娃倔强的模样,和二十几年前他捡到的房乔如出一辙。岁月匆匆,竟过的这般快,世人容颜皆变,天下四季交叠,可他却有不老容颜,且这谷中四季如春,时令不更,倒让他蹉跎了岁月,险些忘了年年岁岁、昼夜更替,真是可怜、可叹。
言之清浅叹一口气,背过身道了句:
“往后你就是我徒儿,我就是你师父,赐你字‘玄翊’,十年之内不许归家,不许哭,不许懒,随我研习文韬武略、医术制毒……”
言之清一边说着,耳边便一同回响着当年那段话……往后你就是我徒儿,我就是你师父,赐你字“玄龄”……
言之清离开伙房,回到竹间小筑,仰头望望天色,摇出一卦,将蓍草按序排开,又是一叹:玄龄,你可知你妻命格有异,此生还有一大劫。独孤一家如今誓同鬼谷决裂,利益熏心,已然难以加控,为师只帮得了这一次,再往后,便尽人事,听天命吧!
………………
离谷第二日,杜冉琴和房乔已经到了长安边陲,见日色已晚,便挑了一家客栈歇脚。开好两间上房,杜冉琴钻进屋子里,便又开始觉着浑身不舒服。照理说,言之清给的药她都带全了,也都按时吃着,脸上这刀痕虽重,可却也每日褪去一层痂,渐渐不那么可怕,为何她总觉着针芒刺背,连口水都喝不安生?
她是年纪大了么?所以不习惯有人瞅着吃饭?
不不不,怎么会,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
可……
杜冉琴猛地一抬头,果然又对上了眼前那双浅眯着的凤眸,一股子气涌到喉咙,忍不住破口骂道:
“你这人到底想怎样?不是都说好了,只要你管我吃穿,我就先跟你走,又不会半路突然跑了,你总这么一动不动盯着我,叫我浑身别扭,你知道么?”
房乔不恼不怒,忙连连点头,全然一副体贴入微的模样,可这双眼却还是黏在她身上,丝毫没半点要转开的架势。
杜冉琴肚子里又腾起一股子气,接着开吼:
“听说你是个官,还是个有地位的体面的大官,任谁这么骂你,你都这么好声好气么?你有没有半点脾气?”
房乔还是不顶嘴不回话,反倒是急忙送上一碗吹得温度恰好适宜的温水,送到她跟前,怕她这么大声说话喉咙干涩。
“你……算了……真不知道我先前为嘛要嫁给你呢……简直一闷葫芦,一竿子打不起半点儿水花的这个性,谁受得了你……都三十的人了,除了皮相好点儿,看不出哪儿还有点本事,你说你这多叫人操心呐!你好歹有点儿脾气啊!”
房乔还是浅浅笑着点了头,见她似是想伸手抓脸上的伤口,便替她将面纱揭下好让伤口透气,又掣住她的手,不让她抓伤口。
杜冉琴见左手被抓住,也没抵抗便伸出右手想要挠痒,却见那看似慢吞吞的人竟麻溜地单手将她双腕一起攥住!
“你放手!我痒的很!”
他这会儿倒是“硬”起来了,那手掌跟紧箍咒一样,箍紧她手腕叫她无力抵抗,只能任由他由另一只手取出小药盒,食指抹了些药膏涂在了她脸颊的伤上。他这手指虽质地粗糙,动作却极轻柔,生怕弄痛了她,倒让她一下没了脾气,反倒有些不自在。
“这、这伤口怪吓人的,你还是别老这样盯着了……我不自在。”
房乔见她脸上竟腾起一层红云,控制不住扬起了唇,并没多说什么,替她铺好床铺,便坐在了一旁,等她休息。
“这些活儿你一个大男人做什么?”这两天,虽说房乔说是她夫君,可她并未记起,他也并不冒犯,只是说她一届娘子单独住一间屋子危险,便等熄了灯之后守在她屋里,趴在桌上一过就是一夜。他这体贴倒让她觉着有些别扭,莫不是他其实是个小白脸,所以才对这些不体面的活儿干得这般得心应手?
杜冉琴瞅瞅他那卷长遮眸的眼睫,又瞅瞅他好看的身材,再看看他棱角分明的轮廓,一股闷气卡在胸口,兀自给他定了个“吃软饭”的标签,口气更是有些酸辣:
“该不会其实是我养着你的,所以你这么讨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