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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俨的鼻尖不经意蹭过她冰凉的耳垂,唇几乎都要贴上去。恰这时,常台笙却忽地动了一动,但幅度不大,可以确信她还在睡着。他微微眯眼,再一次试图靠近,唇轻轻地靠了过去,这回终于是贴上了她的耳垂。
蜻蜓点水般掠过,陈俨迅速坐正,闭眼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陌生触感,睁开眼,却看到常台笙双手撑着头坐了起来。似乎是因为刚从睡梦中醒来,她整个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努力地撑起眼皮,半睁着眼试图辨别自己身在何处,压根没有意识到方才被人亲了耳垂。
常台笙觉得头疼,闭了闭眼,复又睁开,看清桌上稿纸,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会在这里。她偏过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陈俨,轻蹙蹙眉头。
陈俨一脸从定,似乎方才自己什么也未做,一副坦坦荡荡接受质问的模样。
但常台笙哑着声音问的却是:“什么时辰了?”
“天知道。”陈俨起了身,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便往另一间屋子走:“走时记得熄灯。”
常台笙看看已经抄完的部分,略算了算,也自觉时间不早,遂将已经抄好的部分收进纸袋子,起身带走,打算回府。
屋外夜风已到了最冷的时候,怎么也已经过了子时。她缩了缩肩,抱着纸袋出了门,夜风卷起她的袍角与碎发,看着甚是孤寂。
陈俨站在一扇窗后,看她步履匆忙地消失在走廊里。
他忽然推开了窗子,看了看铺在庭院里的清寂月光,仍旧是面无表情。
真是没意思。
他回头看了看只铺了单薄被子的床榻,几步走过去,钻进去就睡。他蜷在里侧,闭上眼却根本没有睡意。他翻了个身,陡然睁开眼,月光从窗户里倾倒进来,照在他有些恹恹又有些颓意的脸上,当真连最基本的人烟气也没有。
她明日还会来抄稿子的。念至此,陈俨又翻了个身,闭眼接着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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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显然算错了,自那晚之后,常台笙因忙于另两本册子的校勘工作,接连三日都没有过问他,自然也不可能去陈宅抄稿子。
陈俨这几日都没有出门,吃的东西由管事买回来,每日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他压根不在意这些,他的人生里没多少有意思的事,好不容易逮住常台笙,可她居然三日没有露面。
第四日下午,府上来了个小书童,自称是芥堂来的,说是常台笙安排他前来抄余下的稿子。
陈俨听外头站着的管事说完此事,语声漠然地给拒绝了:“让她自己来抄。”
小书童只好灰溜溜回了芥堂,本以为会招东家责怪,可常台笙却也只是说了声“算了”。
也是,陈俨那么计较的人,又怎会随意让人动他的书稿。入暮时,常台笙安顿好常遇,便径自从府中过去。说实在的,她并非讨厌抄稿,但她实在太不习惯在旁人家空荡荡的屋子里做事,真的有说不出的难受。
她到陈宅时,天色已全黑了。是夜连月光也没有,走廊里静悄悄的,她走进那间亮着的屋子时,陈俨就坐在矮桌对面。
他看起来风平浪静,还是老样子。常台笙没有与他打招呼,只径自坐下来,摊开面前的书稿和空纸,继续她未完的工作。
陈俨坐在对面百无聊赖地翻书。常台笙瞥见一些细节,譬如他翻书很快,从不会回头翻……还有个特点是,他的书都极新,大概都是翻一遍就会被丢掉的结局。
常台笙体会到了智商优越者深深的傲慢——来自内心深处不需要特意表达的傲慢。
也许他们自己体会不到,但落在寻常人眼里,当真是很欠揍的行为。
她低头继续抄稿子。
而她低头的瞬间,陈俨却抬了头。已将近两个时辰过去,夜也已深了,可她今日看起来竟还是精神十足,全然没有睡意。
他还以为她抄抄稿子就会想要睡觉的。
陈俨的目光悄然移至她的耳垂,继而滑至她光滑白皙的脖颈处,那细薄的皮肤看着也很。
难道是因为他坐在这里,所以她没有睡意?
陈俨起了身,随手将书丢在一旁,也没说要去做什么,直接就进了另一间屋子。
常台笙很习惯他这种一声招呼都不打的做法,于是随他去,连头都不抬一下。陈俨关上门的瞬间看了看伏案专心致志抄写的常台笙,脸色寡淡地去另一间屋子睡觉了。
但他到底是睡不着的,掐准了时间,过了一个时辰,听那边似乎没有什么动静了,遂起身过去。可刚推开门,没看到已经睡着的常台笙,反而是看到已经起身正打算收拾稿子离开的常台笙。
常台笙看他一眼,还特意提醒了一句:“子时刚过,尽早休息,告辞。”
她撂下这句,遂揣着工作成果匆匆忙忙走了。
好无情的模样。
陈俨站在原地看她离开,唇角不高兴地往下压了压。他俯身扫了一眼桌上分完类的稿子,照常台笙的进度,再过两晚就能全部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