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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上,农耕王朝一次又一次击败游牧民族,将他们驱逐到荒凉的漠北啃沙子。
但农耕民族无法对这些地区形成有效控制,短时间占领之后便会因为补给困难,经济收益有限,或者国内农民起义,被调回去镇压叛乱,失去一刀一枪拼杀得来的土地。
哪来的回哪去。
一旦农耕民族退回,游牧民族立刻填补回来。
哪来的回哪去。
所以,无论匈奴、契丹,还是女真、蒙古,基本上是同一片地域的同一群人。
在不同时代,登录相同的账号,改了不同的马甲,跟农耕民族干了两三千年。
晋国对北方匈奴的态度可以说截然相反,针锋相对。
原本,“低调做人”的赵氏是不想出风头的。
可是赵无恤太出风头了。
奔袭千里,一路打穿匈奴,还引领各国争相民间、官方组建骑兵队伍,北击匈奴。
赵氏想低调都低调不成了。
而且,老赵家最多也就是低调做人,从不低调做事。
“我认为应该在北境布置军力,长期保持对匈奴人以及其他异族的压制,防止其死灰复燃,卷土重来,掌控北方土地,放牧牛羊马匹,为我国获取皮肉、筋角等资源。”
赵简子说的很客观,一切都是从国家角度出发。
魏氏和韩氏也点头称是。
“五口之家,耕百亩之田,年产万斤之粮。而牛之大、重千斤,羊之肥、逾百斤,谷贱肉贵,畜牧之利远高耕田。”
“富者兼贫者耕田,并寒者屋舍,使民无立锥之地。予贫寒者两羊,饮奶可活,羊可繁,民可殖,生活可期。”
但智氏就不一样了,拍案而起,怒怼三人:
“说得轻巧!北境苦寒,多有虫豸、豺狼,便如当下,寒冬凌冽,边民多有冻死,况乎放牧。”
“殖民北境,虎豹可食之、异族可掠之,不过是徒耗国财,替他人放牧牛羊。”
“若驻军守护,敢问,驻军几千?每日耗费钱粮几何?”
“大军囤于北境,当如何逐鹿中原,争霸天下?”
这一句是核心。
国君可以不在乎百姓死活,也听不懂放牧和耕地的收益高低。
但国君明白一件事,如果把国力、财力都投入到北疆的开发,就没法愉快地打楚国了。
“大晋百年霸业,岂能断于孤手!”
赵氏想要诉说北疆的重要性,但是国君根本没有听的意思。
“众卿无需多言!争霸乃国之大业,余者皆不足虑!我大晋乃姬姓近臣,诸侯伯长,切不能弱了华夏名头,叫那蛮楚猖狂!”
智氏连忙送上马屁,“君上英明!君上内修政事,外整武备,明年三军齐发,定叫那蛮楚大败而归,上表请降!届时,天下诸国,谁不知我大晋之名,谁不服君上之威!”
国君立刻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散会后,魏氏和韩氏不约而同的跟上赵简子。
“两位,我府中有事,先走一步。”
韩氏连忙扯住赵简子袖子,“兄回家也不过敦伦,前后也不过那两下,左右也就是那五人,不若随弟去一妙处,看些不同的景观,玩些有趣的花样。”
魏氏也帮腔道:“妙人!妙事!妙趣……”
赵简子顿时心痒难耐,暗道:肤浅的蠢货,这世上还有什么是我没见过,没玩过的?等会儿定要好好批判一番,叫她们知道我的厉害!
“废话少说!带路!”
然后就是一段有钱人的枯燥日常,燥得很,一点都不润。
三个老男人有气无力的躺在汤池中,让一群豆蔻年华的少女服侍着擦洗、揉搓、按捏……
更衣之后,披上宽大的丝袍围坐在暖房中,看着庭院里的湖光山色,欣赏池中鱼儿拱破碎冰,扫开积雪,聚在水面抢食的场景。
多情最是春庭雪,年年落满离人院。
只可惜,身为六卿之家的三人,最多也就是欣赏一下人工美景,谁都没有多余的时间感慨天然美色。
“智氏的派出去三支骑兵队伍,全都一去不复返。”
“一支是撞进了匈奴人的埋伏圈;一支是迷了方向,踩进冰湖中;一支是遇到了精怪,全军覆没。”
“那个老东西一点儿骨气都没有,被吓破了胆子,不敢开发北疆,反而哄骗君上南下争霸。”
“无论是为了家族,还是霸业,我们都不能任由智氏胡作非为。”
魏氏和韩氏一左一右、一唱一和,向赵简子输出。
赵简子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智氏树大根深,在基层党羽广布,朝堂上又得君上偏宠。我们三家便是合在一起,也扳不倒智氏。更何况,我晋国铁律……”
首乱者,必诛!
这是晋国朝堂的铁律。
之前,六卿家族有十多个,但是经过一轮又一轮残酷的倾轧,只剩下如今四家,其他的全都被斩尽杀绝。
就连赵氏,也差一点灭族绝嗣。
所以,晋国政坛立了一个规矩,无论谁作乱,其余各方都要联手将其诛杀。
当初诛杀赵氏的屠岸贾,赵氏平反后,国君立刻将其诛灭满门。
也就是说,哪怕韩赵魏三家合起来,发动偷袭把智氏干沉了,也是要被追究责任的,谁都不能幸免。
也正是这则铁律保护,否则,以智氏的势力,随便一个偷袭,韩赵魏三家谁也跑不掉。
要搞死政敌,得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比如之前韩氏的菜人铺。
想到这,三人齐齐叹息。
“智氏可恨,损国肥私!若非铁律,某豁出性命,也要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