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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月色如水,雁安宁走下台阶,在院中寻了张石凳坐下。
百里嚣来到她身后:“你当真要将皇帝的所作所为宣扬出去?”
雁安宁盯着脚边淡淡的影子:“只有这样,石守渊日后才没法往我们几家身上泼脏水。”
一个残暴的皇帝很难让人同情,而那些遭受皇帝迫害的人,却能激起众人的怜悯。
雁安宁让石守渊写下这些,既是为了保护雁家与江家,更是为了保护段皇后。
“你就不怕他说自己是被逼的?”百里嚣问。
雁安宁笑笑:“他身为一朝之相,如果被人一逼就敢说皇帝的坏话,他的骨头得有多软,以后还有谁敢信他?”
“说得也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认了这事,只能嘴硬到底。”
百里嚣边说边剥开一只橘子,递给雁安宁一半:“吃吗?”
雁安宁接过:“哪儿来的橘子?”
百里嚣朝石守渊的房间抬抬下巴:“饭桌上拿的。”
雁安宁尝了一瓣橘肉,沁甜的汁水在嘴里迸开,她惬意地眯了眯眼:“还挺甜。”
“这季节新鲜的蜜橘不好找,”百里嚣丢了一瓣到自己嘴里,“还想吃什么?我进去拿。”
雁安宁见他大喇喇坐在别人的院子里,没有半点紧张的架势,忍不住笑:“我想吃烧鹅。”
“那可没有。”百里嚣道,“石守渊让人去买烧鹅,被我的人拦下了。”
他说到这儿,看了眼雁安宁,若有所思:“原来是你想吃。”
雁安宁点头:“他逼着我写供词,我只好找个理由把他支开。”
“什么供词?”
“让我招认我与段姐姐串通好了谋害皇帝。”雁安宁慢慢吃着橘子,“他拿着这个就能要胁我全家听他使唤。”
“他人虽虚伪,还算聪明,”百里嚣道,“可惜心思没用在正道上。”
“也许做官就是他的正道。”雁安宁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只是可怜了他的家人。”
“我看他巧舌如簧,未必不能把人哄住。”百里嚣语声轻蔑。
雁安宁听出他的弦外之音,猜想他是想起了苏青冉,索性转开话题:“等他写了路条,我打算今晚就走,你呢?”
“你都走了,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百里嚣道。
“那个院子怎么办?”雁安宁担心,“石守渊一旦查过去,很可能发现地道入口。”
“苏青冉并不知道地道之事,”百里嚣道,“地道入口的机关非一般人能够打开,我会让人往池中放满水,从外面看不出端倪。”
“那就好。”雁安宁吃完最后一瓣橘子,掏出帕子擦擦手,“不然让他们白拣一堆宝藏,若是充入国库也就罢了,万一和前两个皇帝一样,偷藏着不肯拿出来,实在有些不甘心。”
百里嚣道:“既然信不过石守渊,为何还让他选藩王继位?”
雁安宁正色:“因为这是眼下最好的法子。”
皇帝半死不活,不能主持朝政,大皇子年幼且痴愚,更不是朝臣心中理想的继位人选,石守渊若一意扶持幼帝,藩王也好,叛军也好,都会趁机作乱,到时大衍便再无宁日。
“想要大衍安稳,没有别的路可走,”雁安宁道,“一个成年皇帝,总比幼帝更有手段。”
“你不怕石守渊借机成为宠臣,变成下一个兰啸天?”百里嚣问。
“那是新帝该操心的事,”雁安宁道,“不过一朝天子一朝臣,石守渊能得多少信任,得看新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石守渊写下现任皇帝的罪状,在百姓们看来是刚直不阿,在新帝眼中却未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