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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人的骨骼是特别定制的。
毕竟大骨头刺身餐厅在星海联盟已经算是小有名气,自然不用再像他们种族的伊始,需要在坟地里挑破破烂烂的尸骨去用。
良骨伶就是这样,若将她的皮肉剥开,会发觉她所选择的颅骨无比晶莹,像传说中玛雅人的水晶之骨;
又经某个文明的大师匠心雕琢,拿着它对着太阳,所分解出的斑斓光点可以在角度的移动中构成一幅主题为人生应该宁静祥和的,充满寓意的连环画。
这是由于十数年前,良骨伶刚刚律师出道时会毛毛躁躁,将这样的连环画刻在颅骨中也意在对自己时时规劝。
事实上,效果还挺显著,也成了良骨伶每晚睡前的消遣——把她自己的颅骨剥出来,仔仔细细将已经烂熟于心的画卷再阅读一遍。
可以提醒她自己明日应该继续宁静祥和的为人处世。
也获得一整晚的安眠。
可惜现在。
良骨伶只觉得自己空空如也的脑袋中有什么东西在突突跳,大师工造的颅骨在自己肌肉收缩下正发出着不妙的“咔嚓”声。
什么宁静祥和的连环画?还不如一瓶降压药有用。
压缩空间中,光影依然在摇曳。
只是多了些或红或蓝带着腥气的光。
律师捂着额头往自己前方看去。
为什么自己就离开了那么一小小小小会儿;
就发生了让地板因为四溅的血流,而变得黏哒哒的流血事件的?
前方,左吴坐在几台被砸的乱七八糟的造物,以及几个同样变得乱七八糟的人身上。
金棉一脸像做错了事般站在一旁。
左吴抓着头发,眼睛亮起:“哦,律师,你终于来了,你看看现在的情况,还能把咱们洗得清清白白吗?”
“……先跟小伶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良骨伶抿嘴,过然是夕殉道的同伴,又是个暴徒!
“金棉迷了路,和我们短暂分开了下;有几个疯子以为她是在深层里的兽人,以为能捡便宜,就不管不顾的围了上来;”
左吴回答,拍拍屁股底下坐着的某人,一块下颚自其脸上脱落,“轱辘辘”滚到良骨伶脚下:
“我发誓一开始只是想自卫的,可这些疯子几乎无法沟通,和我之前在静谧行星见过的那些一模一样;”
而且这些个疯子真的掌握了些“修仙”的法门,也真掏出了小小的核爆飞剑。
要不是压缩空间物理规律特殊,光和热的传输速度,和视界信号一样颇为缓慢,那牺牲者就注定不是左吴屁股底下坐着的这几个了。
良骨伶点点头,还好不是某些种族有兴致一到,忽然开始杀人取乐的传统;海星裁判长对如此会造成无辜伤亡的传统很是厌恶。
虽然他们若真是这样的“暴徒”,法律大概像奈何不了夕殉道一样,也奈何不了左吴。
但暴徒毕竟是受人厌恶的,别人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消息传开,到时候他们所在的地方会如天灾到来般,真的“万径人踪灭”,就连这展会说不定也会就此关门,溜之大吉。
不受规则束缚的个体,在社会中和天灾有什么区别?
用钱或许能雇到人来陪左吴过家家,把类似的展会办下去。但可不符合左吴喜欢的“你情我愿”,和观赏不同的人不同故事的执念。
他又不是真的“独立于世”。
听完,律师感觉头疼稍减,缓缓点头,觉得洗白事项开始明朗起来:
“那这些安保造物呢?”
左吴有些尴尬:“安保造物真的只是顺手,有些是来劝阻的时候挡住我发挥了,有些是顺手抄起来去往某位疯子先生头上轻轻地砸了一下……”
“收到,交给小伶,”良骨伶舒了口其气,做了个了解的手势:
“您不是那种莫名其妙当街砍人的人,真是太好了;只是裁判长不太喜欢这种小规模的流血事件,哪怕是自我防卫也是;”
“您不像夕殉道那样已经不想再参与星海联盟的社会进程,所以咱们得对一下口供;”
“比如,金棉小姐要声称她确实是来这里‘打工’的,只是之后会经历大概率死亡的危机以获得极致的濒死体验,这是您的卖点,客人的不幸去世是他们甘愿承受的风险!”
金棉愣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等等,来这参观的人死了也没事?”
“当然,权力和义务向来等价,深层里某些项目中,这顾客的死亡概率可和被当做商品的兽人们差不多高!”
左吴不解:“这怎么回事?”
良骨伶耸肩,好像在说着一种已经无比成熟,有着颇为广泛受众面的游戏:
“对某些顾客来说,他们来这就就是想体验在蛮荒中,从食物链顶层跌落,继而享受被狩猎的感觉;”
“你们知道濒死体验吧?据说从将死的危机中幸存下来的快感可是只有极乐贴片才比的上,”
“这些顾客以自己被狩猎为游戏,活下来后就可以标榜自己战胜了自然,可以被称为勇士;即便失败了……也有生命保险嘛。”
列维娜听着,缓缓摇头;有些人可真闲,其祖先用数十万年勉强爬上食物链顶端,可他们却非要为了玩乐,再让自己称为被狩猎的一方。
而律师朝金棉眨眨眼:“正巧,金棉小姐看起来就是肉食习性,会打这样的工业犯的错最多只是初来乍到,搞错了打工的地方而已!”
金棉讷讷:“我只喜欢吃饼干……不对,你这么颠倒黑白,是不是太蹩脚了些?”
“有什么蹩脚?这叫法条的合理运用;”
良骨伶叹气,把滚到她脚边的那片下颚骨踢起,接到手中把玩:
“只是诸位客官得快点往深层走,去和这拍卖会的主人见一面;有些事还是得和他对一下‘口供’”
说完,良骨伶转身,把那枚下颚骨扔进垃圾堆中:“接下来跟紧小伶些,去深层的路有些复杂,你们……诸位客官也别再给小伶找麻烦啦!”
说着,律师迈出了步子。
而良骨伶看不见的身后,几人都是若有所思。
……
金棉缓缓将指甲收起,又张开;接过列维娜递来的丝绢,可手上的血迹怎么也擦不干净。
看来,生命确实不等价,对有的人来说太宝贵。
譬如自己昔日的首领,用尽全力才让三百万人勉强升空,即便每个莺歌索人都已经是身经百战的战士,也不乏求生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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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又还能剩多少?
但生命对另一些人又太轻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