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替病(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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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爷察觉情形不对,轻喝一声,揉身上前,一掌劈向那人的咽喉,他虽是没了绣金刀,却是运掌如刀,招式凌厉,若是劈中,怕不当场毙命。那人嘿嘿一笑,突然放开了穆枫,船舱狭小,地方逼仄,他的身法竟是灵动异常,贴着舱壁就滑到了另一边,伸出两根手指,在三王爷腰间的“委中穴”上轻轻一戳,三王爷顿时觉得身体一麻,跌在了船板上。

穆枫长身而起,手上使了招“惊涛拍岸”,一股雄浑掌力劈了过去。那人知他武功了得,此刻见他这一掌使出了八成功力,不敢硬接,身子往下一缩,脚底一弹,如一支利箭般蹿了出去,从三王爷身上掠过时,他伸左脚一勾,就勾住了三王爷的衣领,带着他一道飞了出去,到的船外,人尚在半空,左脚轻抬,将三王爷偌大的身躯挑到了肩头。这几记动作说来话长,他使将出来却是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一般,两只脚落到地上,脚不停步,使出上乘的轻功,飞奔而去。

穆枫哪肯放过,抬腿跟着出了船舱,一个纵跃到了岸上,在后面紧紧追赶。两个人一前一后,穿街走巷,蹿高伏低,一路飞奔,片刻功夫便奔出去三四里路。穆枫经连番交手,又是彻夜奔波,虽是内力损耗,但见那人手里提着一个大人,行走如飞,自己竟然追之不上,心里已是吃惊不小,眼见得那人奔入小巷,到了一堵高墙前面,并不停步,飞身跃过,怕是难觅踪影,更是焦急起来。他脚下用力,使出“凌云步法”,跳上墙头,看到墙内一片空地,稀稀疏疏种着几棵树。

那人已经停住了脚,站在一棵树下,将三王爷轻轻放下,转过身来,负剑而立。穆枫跳下墙头,厉声喝道:“阁下到底是谁?有何用意?”到这时他才看清楚,这个人身形消瘦,一身粗布衣裳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鬓发苍白,脸上戴着一副面具,看不到真容,只能看到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那人说道:“穆枫,我知道你剑术高明。这些年我夜观星象,参悟了一套剑法,今天我们就比试一下。如果你能赢我,我便放了王爷,如果你输了,我就把王爷交给那些官军处置。你看如何?”穆枫见他一语道破二人的身份,吃惊不小,听他话里的意思,只为比武而来,说道:“阁下想考量穆某剑法,大可另择时日,待穆某办完事,我们找个僻静之处,斗个痛快。”那人不耐烦起来,挥剑虚劈了一下,喝道:“我意已决,你就不用再啰嗦了。我不妨告诉你,如果你赢不了我,就算救回了王爷,也于事无补。”

穆枫听他话里有话,心念一动,却也知道眼前之事,非动手不可,将长剑缓缓提起,摆了个起手式,说道:“既是如此,那我就来领教阁下参悟的剑法。”那人笑道:“这才像穆枫该说的话。”话音未落,他猛地跃起,手中长剑一抖,刺了过来。穆枫提剑招架,却见那人的一柄剑陡然变成了两柄剑,两柄剑又陡然变成了四柄剑,竟合着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的道理,心想:这样变下去将伊于胡底?他长啸一声,使一招“平湖秋月”,长剑缓缓刺出,虽看着平平无奇,却含着七八种变化,那人见了,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剑法”,脚下一滑,就绕到了他的身后,长剑一伸,刺他的肩头。穆枫也不回身,使出反手剑,撩他小腹,那人步法灵动,已经转到了他的侧面,又是一剑刺他的咽喉。穆枫见他步法敏捷,转眼功夫已经连着变了三四个方位,手中那口剑也是伸缩不定,变化多端,一时之间倒像是八九柄长剑同时刺到,也忍不住赞道:“阁下也是好剑法。”

他挥剑又是一招“平湖秋月”,刺了出去,剑到中路,已经感觉到从剑身传来一股极大的绞力,差点将他的剑绞的脱手而出。他大吃一惊,仔细再看,看清那人的步法暗含着北斗七星,正从天枢转到天玑,复又踏入开阳,再倒摇光,更厉害的是,他每踏一个方位,便是七八剑刺到,余力未消,后力又生,层层叠叠,累积起来,隐隐然一个人便成了一个剑阵,生出一股巨大的力道。穆枫料他下一步要转到玉衡,心想:我可不能再让你这么转下去。他抢先一步踩到玉衡,手上使了一招“落英缤纷”,剑光闪动,好像点点星辰,迎面就刺,不料想眼前一花,已经失了那人的身影,又觉脑后生风,心知不妙,纵身而起,那人的剑从他脚底穿过。他身子一翻,回首一剑,自上而下刺了过去,那人却已连着变了三四个方位。到这时,穆枫才发现,原来他的步法又扣着反北斗七星,既被抢了玉衡,便又踏入天权,正所谓正反相合,变化无穷。就见这人越走越快,手上的剑也是越使越快,一剑紧跟着一剑,好似大江大河之水,绵绵不绝,使到酣处,剑身颤动,嗡嗡作响,就像江河之水滚滚东流,激起潮声一片。

再看穆枫,将手中的长剑施展开来,也是运剑如飞,剑光闪动处,变成了一道光影,好像激流当中的一块岩石,任凭江水冲刷,岿然不动,可是岩石固然坚硬,时间久了,终难永续,不免遭流水侵蚀,而渐渐缩小。果然,斗得一会,穆枫的剑往回缩了一缩,那人见状,口中喊喝连声,蹿高伏低,剑法使得越加迅捷。又过了片刻,穆枫的剑又往回缩了一缩。

那人身形闪动,纵身跃起,转眼之间,从天璇转摇光,再到天玑,又循着反北斗七星的方位踏入天枢,手中长剑已经化成一片剑风剑雨,朝穆枫倾泻而下,这一招实是他这套剑法的得意招式,使将出来,忍不住哈哈笑道:“穆枫,你看我这套剑法怎么样?”话音未落,穆枫一声长啸,纵身而起,身子疾向旁边一棵大树飞了过去。那人哪肯放过,飞身而起,紧跟其后,转眼到了近前,举剑朝他后心就刺。

穆枫的身子突然一个后仰,长剑刺出,疾如闪电,直取他的面门。那人早有所料,横剑招架,到这时他这口剑上已经蓄着巨大的力道,一心要将穆枫的长剑劈断。穆枫不躲不闪,长剑上撩,撞在他的剑上,顿时断成了数截。那人哈哈大笑,喝道:“穆枫,你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可是他话音未落,数截断剑弹起,倒映着枝叶间射下来的日光一闪,他忍不住眨了下眼,就在这一瞬间,穆枫已经伸指在一截断剑上一弹,那截断剑激射而出,不偏不倚,正插在了他的发髻上。

那人一惊,泄了口气,身子就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穆枫已经负手站立在一根树枝上,轻风吹过,树枝晃动,他的身子也随着起落,凝神看着那人。就见他呆呆地站立了一会,面上覆盖着面具,也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片刻,他叹了口气,说道:“你能将日光的明灭算入你的招式,我确实不如你。”只是听他的口气,虽含着遗憾,却又带着释然。他抬手取下面具,笑道:“穆枫,你还认得我吗?”穆枫见这人脸型消瘦,面色苍白,神情间总带着一种萧然,惊道:“是泰爷。”原来这人名唤宇文泰,酷爱习剑,与他相识多年,交情匪浅,却不知如何在此处现身。

宇文泰见他神情有疑,叹道:“三年前我为了创这套剑法,整日茶饭不思,又觉住在家里多了许多琐碎,便独自一人搬到山里居住。我每日光想着剑法,却忘了我老母亲体弱多病,需人照料。待我剑法略有小成,回家探望,才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她滑倒摔伤,身边无人,险些送了性命,幸亏曹嵩暗中命人看顾着,及时相救,才保得老母亲的性命。我虽知道他为人奸诈,野心勃勃,师恩于我,只不过是看我略通剑术,指望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可是大丈夫既受人恩惠,又岂能不报?”穆枫听了这番话,哑然无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宇文泰苦笑道:“你也不必费神想法子劝我。我这次找你,一来为了与你比剑,二来也是向你示警,丞相府已秘密发出赏格,若是能砍下某人的首级,赏银五万两。只怕现在东关城里半数以上会点功夫的人都要以你们二人为敌,虽都是宵小之辈,到底人多,不可不防。”穆枫闻听此言,饶是武功盖世,也不免震惊,怒道:“这奸贼使得好毒的手段。”

宇文泰的声音突然提高,说道:“此间事情已了,我便走了。”穆枫急道:“泰爷,你要去哪里?”宇文泰苦笑一声,说道:“我还能去哪里?我娘住在丞相府里,人家好吃好喝照顾着,我也只能回去。”他停了一下,说道:“穆枫,下回遇到,我们说不定就是生死对手,动起手来,你就不用再手下留情了。”说完这句话,他飞身而起,身形在墙头一晃,就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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