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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尚且能身穿青冥甲的玄甲士还有不到二十,再加上其余玄甲士虽然卸甲,但好歹体内真气充盈,还能战斗,原本面对三十一具玄甲应该不会落于下风。
然而就一个照面下来,那不到二十的玄甲士又倒下了大半。
无论是冲得最快的那两具朱雀甲,还是后方的玄冥甲和私甲,内里的修行者都是肉身强横,真气修为远超他们这批玄甲士。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二三十个这样的货色,哪里来的?
玄甲士最了解玄甲士,但那名名为杨迅的玄甲士首领,此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大唐的哪个州郡有如此强悍的一批玄甲士。
“操!”
一名卸了青冥甲的玄甲士眼神无比绝望。
他提起一柄陌刀,刚挡住了一具私甲迎头斩下来的一刀,他就听到了自己双臂的骨裂声。
穿了青冥甲都不可能是眼前这敌人的对手,更不用说他现在身上没有玄甲。
两具朱雀甲和三具玄冥甲分散站在车队之中,朱雀甲上散发的热浪冲涌在这些幽州世家子弟的身上,玄冥甲那铁山般魁梧的身躯,也让这些幽州子弟心中没有了恐惧。
只是特别无语。
没来由的冲出来一百余具玄甲。
然后这一百余具玄甲开始疯狂卸甲。
然后又冲出来三十余具玄甲,疯狂的揍这些人。
这批幽州世家子弟之中,最不惹人注意的段酌微却是在无语之中看出了一些细节。
这三十余具后冲出来的玄甲虽然看起来秋风扫落叶之势疯狂揍人,那些人纷纷皮摧骨折的倒地,看上去悲惨至极,但没有一个被真正的砍了脑袋。
所以这批后冲出来的玄甲士还是留着手的。
但哪怕是没有下死手,这一百余名长途跋涉而来的玄甲士也遭不住。
谢晚那边还处于呆滞状态,这暗合天罡地煞之数的一百余名玄甲士已经倒下过半。
最后一名还穿着青冥甲的玄甲士被一具私甲手中的紫铜锤一锤击退,震得口中鲜血狂飙。
与此同时,周围人却还听到那私甲之中传来一声:“善哉,放下屠刀,回头是岸。”
谢晚体内紊乱飞行、碰撞的真气丝流平静下来。
他有些疑惑的甩了甩脑袋,眼中的迷茫瞬间消失。
看着那些平静看戏的幽州世家子弟,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呼吸都有些不畅,使得他轻轻咳嗽起来。
只是他不再犹豫,朝着之前江紫嫣看的那条小道纵跃出去。
……
潜龙瀑旁的断崖上。
数名身穿白袍的修行者还在静心等待着。
在利用一些修行者故意造成玄甲士聚集此间的动静之后,他们也已经听到了远方官道上的响动,感受着那边云气的变化,他们知道那边的百余具玄甲此时恐怕已经开始了屠杀。
许推背只是他们主上用于惑敌的目标,他们只需要在这里安静的等待即可。
一名白袍修行者有些遗憾的转头看了一眼远方的官道。
那么多青冥甲同时出现的景象,可惜不能亲眼目睹。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眼瞳剧烈的扩张收缩,喉咙里瞬间发出了一声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硬挤出来的怪叫。
一名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粗布衣衫,静静站立在距离他们不到十丈的一块山石上。
这名中年男子长相并不出众,身上也并不见任何兵刃,虽然一眼给人一种官家的气质,但似乎也只是一个文官。
然而老鼠不可能认不出猫。
这些白袍修行者是老鼠,那这名中年男子就是猫。
韩义玄!
此人的自身修为据说十分高深,但关键在于他的身份骇人。
他是寂台阁的二号人物,正三品的大员!
“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竟然亲自到了这里?”
其余几个白袍修行者一转身看到韩义玄,也是骇得头发都差点竖立起来,其中有一名白袍修行者往后退了一步,一只脚都直接踏空,硬生生真气爆发,依靠另外一只脚点住身体,才没有直接坠落悬崖。
韩义玄还是平日里古板的模样,看着这几名惊惶不安的白袍修行者,除了眼中闪过一丝憎恶的神色之外,他的面色没有什么改变。
他身后的山林间却有了动静,数十名修行者慢吞吞的走了出来。
这些修行者身上的衣衫和脚上的靴子材质都很特殊,闪着幽幽的灰色光泽,行进间一丝声音都不发出。
韩义玄依旧不出声,那走出的数十名修行者之中,却有一名头发花白,但面容看上去也不过四十余岁的男子冲着这些白袍修行者露齿一笑,伸手朝着他们身后点了点,“要不你们也跳下去?”
这几名白袍修行者眼见寂台阁的这些修行者已然成扇形将他们围住,心念电闪之间,他们同时伸手往怀中一掏,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接着真气冲涌进去。
“啵啵啵…”
葫芦塞子被真气冲开,里面涌出一群群黑色细虫。
这些黑色细虫首先朝着这几名白袍修行者的面目涌去,但靠近时似乎感知到了某种药气,瞬间又纷纷飞散,接着便朝韩义玄和他身侧那些修行者的面目飞去。
韩义玄一动不动,他身后五名修行者突然前行,抛渔网一般抛出五张金色细网。
这金色细网编织得极为细密,将涌来的黑色细虫全部兜住,与此同时,又有数名修行者打出黄色的药粉,药粉形成了浓厚的黄雾阻挡在前,一只黑色细虫都没有能够穿过这些黄雾。
“果然是堕落观修士的手段。”
“不过是最为低等的黑线蚊,这几个废料似乎也没有修到堕落观的真气法门,只是门下刍狗。”
几名寂台阁修士的不屑冷笑声传入这些白袍修行者的耳廓,令他们瞬间面如死灰。
想到落在寂台阁手中的人会遭受什么样的酷刑,这些白袍修行者手中都同时出现了第二个葫芦。
同样的巴掌大小,都是蜡黄色。
这个葫芦里流淌出来的,是浑浊的药酒。
这几个白袍修行者一口灌完葫芦里的药酒,整个眼球瞬间充血,变成了刺目的红色。
他们的血脉一根根浮现在体表,经络急剧的扩张,让真气可以更加迅猛的穿行。
唰!
他们同时破空,朝着韩义玄冲去。
韩义玄面色依旧不变,他整个身体陡然拔高,双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连续踢出,这些白袍修行者身前的空中,似乎出现了无数条腿。
啪啪啪啪…
几名白袍修行者额头上都出现了一个脚印,接着整个头颅都被踢得没入胸腔之中,颈骨尽碎。
韩义玄踢死这几名修行者,负手落在山崖边。
他朝着下方深潭望去,面上的神色终于有些变化。
高英杰办事得力,他搜集到的情报十分精准且及时,但即便他亲自赶到此处营救许推背,竟还是慢了一步。
许推背半生坎坷,但在黑沙瓦一战成神,已然成为大唐军人膜拜的对象。
然而这样的人物,竟然死于堕落观修士的阴谋之中。
他正自责之间,突然见到下方深潭之中有异样的水花涌动,就像是有大鱼在从深处往上游动,无数细密的气泡破开水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接下来的一刹那,他呼吸都有些停顿,有大团大团的气团,不断的从深潭之中浮出。
……
距离此处不远的一座山头,在韩义玄的刹那,一名白袍修行者便已将寂台阁大批修行者出现的消息写在羊皮小卷上,封入落下的黑鹰右爪上的黄铜小管之中。
黑鹰刚刚飞起,冲上高空,这名白袍修行者突然发觉有些不对,转头过去时,他发现身后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
伴随着真气的嘶鸣,这名白袍修行者衣袖间有一根黑色的鞭子如活物般窜了出来。
“你不用剑?”
让他微微一怔的是,这名女子一看那在空气里游动的黑色长鞭,突然就缺乏了兴趣般说了一句。
他还未反应过来,他身后的阴影里,却突然出现了一道人影。
“喀嚓”一声。
那道人影的双手落在了他的脖子上,直接将他的脖子拧断。
对此人兴趣缺失的阴十娘抬起头来,她的目光落在天空之中那只黑鹰身上。
黑鹰飞得很快,很快已经变成细小的黑点,看着它飞去的方位,阴十娘就知道这次顾留白算计对了。
……
谢晚到了那名巨人般的修行者身旁,他极为简单的吐出一个字,“走!”
等到这名巨人般的修行者跟在他后方奔跑起来,前方不远处的密林间,又出现了一名黑衫修行者。
这名外貌像是一个儒生的黑衫修行者,便是不久前在道上刺杀了孙思深的那名剑师。
“走!”
谢晚到了他的身侧,当这个字的声音也传入他的耳廓时,他不由得一愣。
他在此处是准备截杀漏网之鱼的,因为所在的位置地势较低,所以他没有看到官道上那些玄甲士的战斗,听那些动静,他原以为屠杀已经开始,现在谢晚突然是要撤了,这是怎么个意思?
谢晚来的时候有多嚣张,现在退走的时候就有多凄惶。
中计了!
这里不是关外冥柏坡。
这里已经接近幽州!
冥柏坡埋尸人哪怕在关外经营了这么多年,哪怕和回鹘、大食乃至波斯人都有来往,也绝对不可能在幽州有严密的情报网络!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知道自己奔着幽州来了?
尤其是那座破庙里冲出的三十一具玄甲,真的是彻底击破了他的道心。
玄甲对玄甲,这绝非临时起意,肯定是已经获得了确切的情报,知道他从长安周遭的军镇调了一百多具玄甲过来。
这怎么可能!
哪怕是寂台阁,哪怕是军方那些至高人物,也绝不可能知道这些玄甲的动向!
除非是长安城里的皇帝有问题。
难道是他的理解出现了偏差?
皇帝并不是想要用这一百多具玄甲除掉一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隐患,而是想要看看堕落观到底还有什么样的手段?
但这怎么可能!
也就在此时,黑鹰落了下来。
他以最快的速度取出最新的密报,下一刹那,他脸上的面具锈迹飞快的滋生,扭曲。
“寂台阁?”
“韩义玄都现身了?”
他的思路瞬间又被无数的问号切割得支离破碎。
难道真的是皇帝那边出了问题?
按照皇帝和他们之间的默契,寂台阁按理绝对不会这么快知道他的具体动向,更不可能知道他会设法对付许推背,然后引开绿眸座下的阴山一窝蜂。
韩义玄亲自现身的可能性只有一个。
那就是他确定要面对的是堕落观的修行者。
“什么什么什么!”
无数的不可能让他真气又开始不受控制的乱走。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完全就是顾留白的不讲道理。
他不知道他看不起的幽州城里隐藏着邹老夫人这样一尊大神,竟能通过符蜡石的非正常短缺而提前猜测出他的算计。
他不知道顾留白随时就能化身五皇子。
哪怕五皇子随口说错了,难道寂台阁还能去追究五皇子的过错?
那对于顾留白而言,当然是怎么严重怎么说。
关键此时的韩义玄不只对高英杰十分满意,他对五皇子提供的线索也十分满意。
看着下方深潭之中浮起的两道身影朝着岸边靠去,他眼中有了异样的神采,嘴角甚至荡漾起了罕见的笑意。
“我们此行的消息必须严密掌控,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谢晚是堕落观修士的消息是五皇子传递给我。所有上传的简报,将五皇子撇清出去,不要让圣上觉得五皇子和我们寂台阁有所牵连。”
……
谢晚丝毫不吝啬真气的逃遁着。
突然之间,他停了下来。
“怎么着了?”
跟在他身侧的黑衫剑师又有些摸不着头脑。
因为他突然觉察谢晚通体一震,体内的真气紊乱无比的深入血肉之中。
“什么鬼?”
顺着谢晚的目光望去,这黑衫剑师也是一下子惊了。
他看到前方的一块石头上,有五个小老鼠整整齐齐排着,似乎还在对他们挤眉弄眼。
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
他跟了谢晚已经数年,堕落观修士也算是诡异到了极点,但他也从没觉得有今天这般诡异。
谢晚心脏剧烈收缩,他心脉深处的蛊虫分泌出一些诡异的物质,让他的感知瞬间变得更加敏锐。
“什么人?”
他朝着前方左侧的林间厉喝一声。
周驴儿从一株小树后面探出脑袋。
那株树真的很小,他要不探出脑袋,谢晚身边的黑衣剑师还真想不到那株小树后面居然还能躲着个人。
周驴儿一探出脑袋就是笑嘻嘻的,似乎完全没觉着他脸上戴着的面具阴森可怖,“你是谢晚吧,我们亲近亲近?”
谢晚身前的空气骤然变得肃杀起来。
他眼眸深处燃起幽火。
他没有感觉到这名瘦猴般的少年有任何的杀意,但却感觉到了对方体内的真气分外的蓬勃。
敏锐的感知让他觉得,这少年身体里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在朝着他席卷而来。
他感到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