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顷刻之间,两枚头颅滚落地面。
“请将军查验。”两名教导队士卒各捧着一枚头颅,呈递而上。
邵勋随手接过看了看,又扔了回去,道:“悬首城墙,以儆效尤。”
“诺。”
“立功受赏,我说话算话。谁受了冤屈,或家中有难,亦可来找我,总不能让我的儿郎受了委屈。”邵勋看着愈发肃然的将士们,道:“但有一条,违我号令、干犯军纪者,杀无赦。”
“诺!”数千将士齐声应道。
“教导队,分批操练部伍!”下达完命令后,邵勋委任陈有根为临时留守,自己在黄彪幢六百军士的簇拥下,往宫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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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太极殿外,军士操练不休,声震屋瓦。
邵勋入了端门后,在太极殿前观看了一会训练。
这是他兼任幢主的部队,近六百人,部分来自原本下军的三、七、十一三队,部分来自满奋部新兵。
说白了,其实都是新人,包括学生兵军官。
有的新人打过仗了,两次都在大夏门,第一次是攻石超,第二次是杀退张方部骑兵。
大部分人则还没打过仗。
但邵勋就是喜欢这支部队,因为他的学生兵们能压住场面。
如果把兵换成昨天来投的陈眕残部老卒,肯定不会服从学生兵的管教,那就不美了。
这一幢人,他赐军号“银枪”。
这是彻彻底底的私兵。假以时日,哪怕天王老子来了,他们也只听自己一个人的。
王国军,只是他立功打名气的工具。
银枪军,则是他身家性命的保证。
“金三,再一次入宫城,有何感悟?”训练间隙,邵勋拉着已升任督伯的金三,笑问道。
“乱世之中,以力为尊。”金三毫不犹豫地说道:“银枪军越能打,邵师的抱负就越能实现。”
好家伙,金三是彻彻底底的肌肉男思维了。
上次考“应用题”的时候,他就来了个坚壁清野的招数,十分狠辣。
这家伙,与胡人一定很有共同语言。以后还是要多提点一下,乱世中重视武力是好的,但不能走极端,觉得兵强马壮就能包打一切。
“好好练兵。”邵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
太极殿前,随着黄彪那独特的带有韵律感的口令声,大群士卒分散至殿门内外,充任岗哨。
片刻后,黄彪又带人入殿巡视了一番,这才点了点头。
邵勋会意,举步入殿。
今日太子召见,询问城中情形,让邵勋有些诧异。
你不着糜晃,找我作甚?
想到最后,只有一个结论:你身形有点大了,即便想躲起来,还是逃不过有心人的目光。
嗨,这事弄得!我明明只想在幕后操控一切啊。
“参见太子。”邵勋躬身一礼,随后目光落在帘后一道窈窕的身影上,道:“参见皇后。”
“邵司马免礼,赐坐。”太子正了正身子,伸手道。
邵勋看了看身上的金甲,道:“太子恕罪,甲胄在身,不便跪坐。”
太子一窒。
入殿之人,无论文武,穿着甲胄的确实少见。
不知道怎地,他突然想起了上官巳。眼前这个邵勋,不会和他是一路人吧?
思及此处,想好的话也不敢说了,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许是见着气氛有些沉闷,帘后响起了皇后如黄鹂般清脆的声音:“正月之时,司马勇战殿中,生擒逆臣。昨日又神兵电扫,驱杀入城之叛逆,令宗庙社稷转危为安。两次都是擎天保驾之功,司马可谓荩臣矣。今屯兵于太极殿外,操练不休,却不知何意。”
“回皇后、太子。”邵勋说道:“宫中侍卫早就逃散一空,若无兵将戍守,恐难以自安。若皇后、太子不喜,臣这便下令撤军,另屯他处。”
说这话时,他的脸色有点严肃,太子一见,急忙道:“无妨,无妨的。”
皇后沉默了,片刻后才问道:“司马会保这一方安宁吗?”
“臣本军户,世居于东海之滨,耕战于青徐之地。少聆忠训,早慕王化。得举孝廉,宠秩有加,喜不自胜,诚惶诚恐。”邵勋说道:“请太子、皇后宽心,有臣兵在侧,断无歹人能谋害天家眷属。”
太子听得将信将疑。
皇后却觉得此人说话文绉绉的,应不至于像上官巳那样贪横残暴,不讲规矩。况且,他上次还救了我。
羊献容透过珠帘缝隙,看了一眼恭谨肃立的邵勋,说道:“司马忠烈果毅,实乃国之大幸。洛阳新逢大乱,人心未定。城外又有河间逆兵,作乱犯阙,若任其闯入,天家颜面恐难保全。幸有司马矣,退敌之事,还望多多费心。若立新功,将军名号亦非不可得。”
羊献容随手画了个大饼,邵勋只当耳旁风过滤了掉,嘴上却道:“臣感激涕零,恨不得杀尽贼人,以报天家厚恩。”
“下去吧,勤谨任事。”羊献容掀开珠帘,露出了一张精致俏丽的脸庞,说道。
“臣告退。”邵勋缓步而出。
殿中一时空了下来。
羊献容放下珠帘,道:“见也见到了,该放心了吧?这可能是个曹操,但绝不是上官巳。今日过后,吾儿便留在昭阳殿,温习经史吧。”
太子低声应是。
“有些事,你过早参与,并非福分,切记,切记。”羊献容叹了口气,说道。
两个随时可能被废的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想要活下去,还真不容易呢。
羊献容看着渐渐远去的邵勋身影。
先是“别怕”,再有今日问对,她心中已慢慢勾勒出了一个野心勃勃,又爱装模作样的武夫形象。
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她惆怅地放下了珠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