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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晃回到京中后,一直没见到司马越,原因是他病倒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病的,糜晃也不敢猜测,反正这两年司徒的身体一直不太好,且不断恶化,生病实属正常。
但四处疯传的谣言,依然让他忍不住猜测。
想到最后,只是喟然长叹。
他忍不住回想起了七年前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督护,为司空督练第一支兵马,邵勋还只是个什长罢了。
七年过去了,世间风起云涌,让人眼花缭乱。
这七年间发生的事,可能比过去二十年、三十年还要多,还要让人震惊。
仿佛什么东西突然加快了速度,让人极其不适应,然后下意识想做点什么,结果越做越糟,最终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大晋朝,要亡了吧?”糜晃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吧,其实他对大晋朝亡不亡没有那么关心,无非就是换個人当天子罢了。但他对恩主比较关心,他毕竟是司马氏的人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邵勋对司马氏应该不怎么关心,除非那是个姓司马的女人……
糜晃咧嘴笑了笑,十分难看。
“阿爷。”糜直走了过来,行礼道。
糜晃看了看长子,门外还有二十余人。
有的从弘农过来,是他当弘农太守时结识的老部下。
有的就是洛阳人,禁军清洗后投奔过来的小军官。
还有一批是从东海老家过来的,家族部曲中的骨干。
“去吧,回嵩山。”糜晃挥了挥手,说道:“现在到处是流民,你们好生经营。”
“得亏去年秋天听劝,种了小麦。”糜直感慨道:“今年秋天如果下雨,还得种,避开明年的蝗灾。”
“你有主意,阿爷很欣慰,去吧,没事不要回洛阳,好好操练庄客。”糜晃挥了挥手,说道。
“是。”糜直行了一礼,然后带着部下们离开了。
嵩山坞堡现有一千三百余户,可拉出两千丁壮。
他们在山里种田操练,应对时局,非常不容易。
但如今哪里容易呢?
山里再辛苦,也比洛阳安全啊。
再者,洛阳陷入大战的时候,嵩山坞还可以作为一个屯兵点,给邵勋用一用。
是的,就是给邵勋用。
糜晃对禁军已经绝望了。
经历了大清洗的禁军,已不再具备主动进攻匈奴的实力,只能在洛阳周边防守。
即便是与匈奴野战,也一定是倚城而战,不可能远征了。
他曾经与邵勋畅谈过军事。
邵勋认为,能深入敌境进攻的是第一等军队,能在己方境内进攻的是第二等军队,能在敌方境内守城的是第三等军队,只能在己方境内坚守的是最下等的军队。
进攻和防守,对军队素质的要求完全不在一个层面。
如今的禁军,大概介于第三等和第四等之间,堕落得有点快。
从今往后,他们大概率只能被动挨打,守守城池了。
而洛阳这个情况,守到最后,也一定是守不住的。
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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糜晃一直在京中待到六月中,才接到入见司徒的许可。
六月十六,他匆匆来到了司徒府。
“参见王妃。”见到裴氏时,糜晃躬身行了一礼。
裴妃回礼,然后轻声说道:“子恢勿忧,王太尉、潘、刘二位长史皆在,小心说话即可。”
“谢王妃提点。”
裴妃飘然远去。
糜晃叹了口气。
得知司徒病重之后,王妃便带着世子回到了京中,亲手照料。
这让糜晃都不知道怎么说好了。
轻手轻脚来到卧房后,却见司马越半倚半躺在榻上,神色萧索,静静听着王衍说话。
糜晃悄悄看了眼,差点流下眼泪。
司徒本就清癯,经过一场大病后,更是瘦得颧骨都凸出来了。
眼神也有些浑浊,不再似之前那般有神。
看来,洛水断流对他的打击非常大啊。
“司徒。”糜晃行礼。
司马越转过头来,看向糜晃,眼神有些闪烁,十分复杂。
“坐吧。”司马越无力地抬了抬手,说道。
糜晃坐了下来,低头不语。
王衍继续说话:“谶纬之说,盛于后汉。彼时《五经》不可改,儒生为了幸进,不断修饰经书,神鬼之说不断引入,信者多矣,但虚无缥缈之说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