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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桑很快反应了过来。
他能发现邵贼,邵贼一定也发现了他。
这些所谓的长剑军,就是邵贼派过来迟滞他们的。
“嗖!嗖!”河对岸飞来了密集的弩矢。
正在砸河冰的军士们立刻躲在大盾后面,不知所措。
另有少许人直接被射翻在地,惨呼连连。
夫战,勇气也!
王桑听闻邵勋北上后,吓得不敢迎战,此时便自食恶果了。
对面两百余具弩机猝然发难,矢如飞蝗,当场将敌军逼了回去。
因为正在行军南下途中,他们连营垒都没建,只粗粗用车辆围了一圈,再放点鹿角、拒马什么的,聊做防护。
敲冰军士退回去后,营地内更是恐慌。
现在没有人对丢弃笨重的财货感到异议了。人就是这么贱,之前好说歹说没用,不少人反对,觉得能将财货顺利带走。现在么,一个个慌了,觉得不带财货就这么走也不是不可以接受,总之保命要紧。
看着满营骚动的军士,王桑只觉得心中郁闷。
若兄长在这,一定会批评他毛毛躁躁、举止失措,以至于这会兵无战心,士无战意。
但他也很委屈。
若非之前兄长屡次败于邵勋之手,我用得着这么慌么?没必要啊。
打裴纯、干司马越,我从来没皱过一下眉头。甚至配合石超、石勒在河北的战事,我也很积极啊。
实在是邵勋这个人——妈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撤!”王桑当机立断,下达了命令。
他留了两千人在营地内,与对岸的三百府兵隔河对峙。另将骑兵全部派出,向北进发,去碰一碰断他们后路的千余府兵。
至于早半日出发的一千先锋,到现在还没消息,估计已让邵贼围歼了。
命令下达之后,整個营地仿佛炸了窝的蚂蚁一般,乱糟糟地开始了行动。
河对岸的长剑军副督常粲看得目瞪口呆。
在他印象中,王弥的军队应该已经摆脱了流民军的范畴,算是有点战斗力了。这会一看,怎么战力还倒退了?
早知道他们这般差劲,君侯排兵布阵时就该大胆一点的啊,不用像现在这般小心翼翼——呃,在常粲看来“小心翼翼”的战术,在旁人看来已经堪称“泼辣大胆”。
“找地方过河。”常粲收起弩机,直接下令道。
“诺。”府兵们看着对岸闹哄哄的样子,士气陡增,大声响应。
而在此时,王桑调集起来的数百骑兵也抵达了陈有根所领的府兵驻地。
总计千余人,平日闲着没事练步槊、长枪的人站在前面。
日常习练中,自觉箭术不错的人穿插在步槊手、长枪手中间。
精通钝器的人拿着长柯斧、木棓以及钩镰枪紧随其后。
其他人背负长剑,手持弩机,跃跃欲试。
敌军骑兵尝试着冲了一下,遭到弩机攒射后,丢下二十余具尸体,退往远处。
他们焦急地兜着圈子,拿这群武装到牙齿的人没有任何办法。
可不要觉得步兵人多才能正面击败骑兵,这可不一定。
唐时苏定方率五千骑马步兵追击西突厥,到地头后,择一高处下马列阵。
高地也不是很高,至少骑马可以冲锋,只是会减速。
西突厥将苏定方团团围住,连冲三次,都冲不动,最后甚至因为伤亡太大,士气重挫,最终被苏定方调集步骑万余人反杀。
此时王桑帐下的骑兵就遇到了这个困境,而且人数还比府兵少,甲具、器械更不如他们,实在不知该怎么冲破这千余重甲府兵。
陈有根登上高处,看了一会后,直接掣起重剑,飞奔而前,大吼道:“随我杀!”
山坡上响起了鼓声。
整整八百名府兵排着整齐的队列,向敌军骑兵所在方向杀去。
他们的步伐不快,很好地维持着体力,一些胆大的弩手在装填完毕后,甚至远远前出,试图射击骑兵。
步弓手也跃跃欲试,他们散在步槊手、长枪手两侧,慢慢游走,只待敌人靠近,便用手中的强弓给他来个惊喜。
敌军骑兵被迫动了起来,远远拉开距离,然后绕到府兵侧翼甚至后方,寻找机会。
但这短短小半个时辰,又能有什么机会?
府兵们呼吸平稳,气定神闲,体力、精力显然还很充沛。
敌军骑兵转了一圈后,实在没找到良机,便又策马奔向远处。
陈有根不耐烦了,让人举起旗帜。
片刻之后,留守小高地的四百府兵齐齐上马,手握粗大的马槊,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敌军骑兵。
“尔母婢!”
“杀贼!”
双方近千骑兵在旷野中展开了厮杀。
一方是披甲重骑兵,一方是轻骑兵,只一下对冲,王桑部就吃了大亏,直接被打散了。
有人昏头昏脑乱跑。
陈有根率步兵上前。
只见钩镰枪一勾,战马便痛苦地倒在地上。
敌军骑兵技艺娴熟,半空中便跃马而下,在地上一个翻滚,卸去了冲力。刚要起身,却听“嘭”地一声脆响,一柄长柯斧重重砸在他的脑袋上。
还有人更惨,直接被长长的木棓击落马下,口吐鲜血,挣扎了许久都没能起身。
一名府兵上前,重剑直接捅进心窝,帮他结束了痛苦。
“嗖!嗖!”密集的箭矢射了出去。
任何瞎跑乱撞过来的敌军骑兵都要接受这样的“检定”。很显然,大部分人都无法通过,往往人和马都被射成了刺猬。
战斗不过持续了一两炷香的时间,数百敌骑就被杀了个七零八落。余众尽皆胆寒,在发现那些马槊骑兵又要冲锋时,立刻拨转马首,一溜烟散去。
陈有根用力斩下最后一颗头颅,看着仓皇退去的敌骑,哂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