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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士们脸色苍白,但军令之下,不敢违抗,只能硬着头皮打开了南门。早就等在外间的兵众如潮水般涌入。
军校避让到一侧,悄悄擦了把汗。
守城兵士都是本地人。
生活在安邑,又有几个人能免受卫氏家族的影响呢?
别说普通民户了,就是豪强也难免屈服啊。
豪强有兵有粮,但政治上缺乏底蕴,遇到了事就得士族帮忙摆平。久而久之,基本就是依附状态了。
卫氏是安邑的天,就这么简单。
你得罪了县令,逃去中条山里,未必有事。但若得罪了卫氏,跑去山里躲藏,搞不好会被贾厚之类的坞堡帅擒获,献给卫家。
世家大族的触角之深入,外人难以想象。
本地兵士,除非被县令、太守施以厚恩,并把其家人、亲族接入城内保护起来,不然的话,他们真的顶不住地方上头面家族的迫害。
以前安邑境内驻扎了不少匈奴及杂胡兵士,地方豪族还有所畏惧。现在兵都调走了,且前线连战连败,局势颇为不利,情况可就大不一样了。
说白了,卫家以前也能反,但不敢,承担不了后果,现在则无所顾忌。
大队人马涌入城内之后,直接包围了太守府。
杀声一浪高过一浪,很快,太守府的兵将便被杀散,卫氏部曲们冲进了府内。
太守尹平披头散发,被从床上揪了下来。
“卫道舒反了?”尹平强装镇定,看向冲入卧室的兵将们。
没人和他废话,直接击倒在地,绑了起来,押出太守府。
尹平之妻张氏颤颤巍巍地坐在床上,满眼恐惧。
留下来的军士你看我我看你,争先恐后扑了上去,将张氏压在身下,轮番蹂躏,痛快发泄。
安邑城内有一座军营,内有两千军士,以前是匈奴人,现在已被调走了,取而代之的是本地征集的丁壮。刚来没两天,这会匆匆起身,就看到街道上涌来了大批军兵。
“赵黑,带好你的人,不要妄动。”外间响起了高亢的呼喝声。
军营内一黑脸汉子愣了愣,大声回应道:“诺。”
说罢,立刻转身,拿马鞭敲打着惶惑不安的自家庄客,嚷嚷道:“回营,回营!”
“张柳,家主反正了,管好你家僮仆,勿要助纣为虐。”大街上又有人喊道。
“遵命。”张柳领着自家三百余兵散了,回到营房之内,席地而坐,刀出鞘、弓上弦,作戒备状。
“王猪儿……”
喊声此起彼伏,顷刻之间,骚动的军士们便被安抚了下来,各自回营,等待天亮。
刘聪若看到这场面,不知道会不会后悔。
这些地头蛇们,一夜之间就颠覆了刘汉朝廷的基层政权,让安邑这座郡城瞬间变色。
当然,他应该早就知道世家大族的能量,但也不敢对他们动手,因为那样会陷入无休止的内耗,给别人机会。
在如今这个世道下,大家都要妥协,没有谁能占据绝对优势,没有谁能随心所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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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安邑兵变不同,闻喜县几乎是兵不血刃拿下。
县令自己撤了汉旗,换上晋旗。
十一月初二午后,裴家信使至东垣县,县令没有丝毫废话,召集两千丁壮,将城内被灌得醉醺醺的数百杂胡兵通通斩首,然后关闭城门,反正归晋。
几乎与此同时,裴氏出动了数千步骑,在闻喜至轵关的驿道上拦截信使,劝返辎重车队。
往轵关输送粮草的车队多来自河东诸县。
作为河东地界上的头号豪门,裴氏的命令不比太守差。见得裴氏如此作为,惊诧之余,若有所悟,于是各自打道回府——能少送一批粮食出去,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反正天塌下来自有裴家顶着。
当然也有人留了下来,这是上进心较强的家族。
裴氏派人将他们归拢在一起,然后在驿道上挖掘壕沟,伐木设栅,修筑营垒,作长期坚守状。
从军事角度来说,这就是断轵关守军的粮道了。
初二傍晚,来自闻喜裴氏老宅的千余铁甲武士抵达含口,在此筑垒设营,是为第二道防线。
如此一来,在王屋山中拼死抵抗晋军的万余匈奴大军,不但没了粮草、器械补充,似乎还被关在了一个巨大的牢笼之中。
从更广阔的视角来看——
裴氏控制闻喜、东垣二县,在含口驻兵,切断曲阳王刘贤粮道;
卫氏控制郡城安邑,并攻取中条山孔道之中的总粮台虞城,卫氏家主卫展更是亲自南下,在中条山上筑垒,阻止大阳、弘农方向的敌军回援河东;
汾阴薛氏、解县柳氏目前还没发动,但也快了,差不多就这几天……
刘汉的河东、弘农战局,呈现糜烂之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