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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子弹多少?”
“怎么也得一千发!”
史布业煞有介事掐着手指算一下,然而知己说:“冲你的名号,给你个优惠价,280个大洋!怎么样?”
“成交!什么时间在什么地方交货?”
“两天后,就在香草大车店,这事不宜声张!”
“自然!达子,数个100个大洋给史老板作为订金!”
“黄老板,你我都是回脸朝外的人,吐口唾沫就是颗行走的钉子,我们之间就不用这个了!”
“伙计结帐!”
“谢谢黄老板!”史布业站起来,一撩衣服,“就此别过!”
黄兴忠第三天如愿以偿买到枪,就和达子趁着天光,返回黄花甸子,一路上少不得和达子讨论史氏父子的长长短短。
一弯斜月刚挂天空,达子和黄兴忠才回到黄花甸子,陈仲秋一摸到新枪,象打了鸡血,顿时兴奋起来:“东家,这回有了这家什,咱再也不怕什么单无霸、狗无霸了!”那双兽手,象抚摸女人身子一样,不断摩挲着,兴奋得忘了黄兴忠刚走那天,喝点猫尿闹事的事,“这样一梭子打出去,我估计打成蜂窝!那叫一个带劲!”
黄兴忠看他一眼,“还是交给黄天河!”
“东家,你不信任我?”
“你想多了,这枪这么贵,我也不可能人手发一挺,如果以后条件好了,再说,在你们几个看家护院里头,你身手最好,用这个简直是多此一举,跃马点金,就那几下,这会耽误你的事,它虽好,但它笨,黄天河与你不一样,没功夫不说,枪也使不好,好在年轻,可以多多历练,你就多教教他!”
陈梅梅看着陈仲秋一脸失落,便对黄兴忠说:“当家的,你累了吧?洗洗脚吃饭!”达子拍拍尘土走了,脆生生的,陈仲秋只得放下枪,“东家,我去了!”走到门边,还回头看几眼。往肚子里吸一口气,那是怎样的一种不舍?黄天河他懂枪吗?
陈梅梅关了暖屋的门,去给黄兴忠倒水,灯影昏黄,“我走的这几天,家里没什么事吧?”“大事没有,小事倒有,他又喝个酊酩大醉,然后去下人间找百合胡闹,把马灯砸了,烧了蚊帐,差点儿引起火灾,这个人不能再留了,早晚得出事!”黄兴忠听着陈梅梅的絮叨,脚伸进暖暖的热水里,心象一棵干菜,瞬间因沐浴而膨胀:“我有数,天把我要去趟焦原镇,如果事情办妥了,这事就迎刃而解!”说到这儿,忽听得外面春风乍起:“天快要暖起来了,牲口怎么样?”
“我一天至少看两遍,交给黄兴德,你还不放心?他可是你本家大哥,在我们家总有十几年了吧?你忘了那年冬天牲口拉薄屎的事?眼见着牲口一条条拉干拉瘦,硬是他一番功夫,把这些牲口拉出鬼门关,都老大不小了,你看看他和白寡妇的事,是否能成?都拖了好几年了,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是呀,我事多,有些事说过了会忘,你多提醒着点,要不然,少不了虎头蛇尾!把达子叫来,我们爷俩喝点,要不把兴德也叫来,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能有什么意思?我估计乐得一夜都睡不着!”
陈梅梅出去不大功夫,达子和黄兴德就一前一后进了暖屋,桌子上上好了酒菜。
“你就别忙活,也坐下吧!”黄兴忠坐在床上,把黄兴德按在上座,他有些不好意思,年界45,还单着,一天到晚,闷声不响做事,显得有些慌乱,陈梅梅依着黄兴忠坐下,“兴德大哥,你和兴忠是本家,恐怕还未出五湖嘞!”
“兴德大哥,你我是兄弟,你客气个啥呀?有件事未喝酒之前我得问你,你和白铃的事,你是怎么想的?达子,倒酒!”
“好嘞!”达子站起来泻酒,还未喝满屋子飘着酒香。
“这是咋天刚出槽的!”
“就怕人家不愿意!”
“要是她愿意了,你怎么说?”黄兴忠按住了他的手。
“我就修屋娶她!”
“这事就结了!”黄兴忠举起杯子:“兴德大哥,干一杯,我们老黄家是多一家人好,还是少一家人好?这件事,就交给你弟媳妇!干!”“滋溜——”第一杯酒下肚。
因为牲畜草料和红高粱等事务,黄兴忠只在家歇一天,趁着天晴路好,带上150坛女儿红,四个人四架马车,就上路了,因为要路过焦原镇,在土木镇买了些东西,就匆匆上路了。
重回焦原镇,他第一个拜会的就是沈向东,不巧得很沈到县上开会,沈家太太牛氏原本和黄就很熟,接下礼物,就让他和达子坐,黄是稳如泰山坐下了,达子却背着褡裢立在黄兴忠身后,任凭主人怎么叫,都摇手晃头。
黄兴忠客气几句,热茶端在手上,就开门见山:“嫂子,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
“兄弟,你说!”
“你家西凤不在呀?”
“一大早就骑马出去了!什么事?”
“我想和你结亲家,你看怎么样?”
“你说的是西英还是西凤?”
“当然是西凤了,这事我和镇长说过!”
“这事恐怕不好办,西英是老大,哪有跳着来的道理?再说西英还待字闺中,你要娶就娶老大吧!老大知书达理,如果你说这事,她也不用到法国去了!”
“我家天佑看上的是西凤姑娘,怎么办?”黄兴忠笑逐颜开并直直看着牛氏。
牛氏心中感到事态错位,也不好表态,只得说:“黄老板,你看这样行不行?这事出突然,老沈又不在,等我们商量商量,等西凤回来,我再问问她本人,你家天佑在哪儿做事?”
“你们龙泽县白县长跟前,这是他的相片!”儿子的照片英姿飒爽,他信心满满,在心里冷哼:我的作品,能差得了?从青涩到油腻,黄兴忠经历小二十年。
牛氏多看了几眼,轻轻放在桌子上,“在这儿吃饭,等老沈来!”
“不啦,我还有几个人,他们在烧刀红那儿,改天再来!”
“大老远来一趟,水米不沾牙,这不合适吧?老沈回来怪我,我可没办法交待!”
“你就干脆不用交待!”
在烧刀红吃罢中饭,就直截了当沿着北门河向龙泽县城出发。
黄兴忠知道:如果要去龙云煤矿,至少要绕上20多里,如果不去,下个月还得单独来一趟,北门河水开始泛绿,开始浅流,几乎是一夜之间,两岸被初到北门河的春风染绿,燕子已经在岸边翻飞,真正意义上的春,就要来了,踢踏的马蹄声,震得薄冰速碎,猫了一冬的土拔鼠,在正午的阳光下,在新草和老草之间跳窜,虽然说老草还在风中招摇,两岸狐声啼不住,半河鹅鸭在凫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