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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了少姝定定地看着他,赵成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他大方笑道:“我家老妻钟意的成色,定了很久,碰巧出货了,不如先替她‘拿下’。”
“赵师傅真是慷慨豪爽哩,给嫂子买东西,用的是自己精气,怕是你这几日的修行都用来博妻一笑了。”玖儿打趣他。
少姝忽然喃喃称扬,“虽如此说,贤伉俪也是鹣鲽情深。”
(鹣鲽情深:成语出自《史记》,比喻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深厚,特别是夫妻之间恩爱。“鹣”,就是中国传说中的“比翼鸟”,又名鹣鹣、蛮蛮,雄鸟只有左翼左目,雌鸟只有右翼右目,一雄一雌只有联合起来才能飞行;“鲽”,是比目鱼的古称,中国《尔雅》这部最早的字典中解释“鲽”字,说它是“不比不行”的一种鱼,一定要两条鱼紧贴着对方才能行动。)
玖儿见她盯着步摇顶端上两只栩栩如生的“比翼鸟”,此鸟仅一目一翼,雌雄须并翼飞行,飞止饮啄,不相分离,死而复生,必在一处。知她定是想到了孀居的母亲,心下亦觉黯然,面上却当不知,转而向赵成问起玉步摇的价位。
(“飞止饮啄,不相分离”句:出自西晋张华《博物志》。)
赵成有些不好意思,任由那揽客心重的摊主报出了成交价。
“什么,居然这么贵……”连玖儿也低呼出声,附耳过来,对少姝说,“我说赵师傅还果是个实诚人,他要多少便给多少,虽说同为一族,但也过于信任他人了。”
“信任同族,不是很寻常的事么?”少姝不解反问,且在她看来,男人们大多心粗,才不耐烦与人讨价还价。
玖儿退开一步,神色古怪地打量妹妹,酝酿半天,嘟囔了一句:“对旁人——无论熟识亦或陌生的——给予信任是非常不牢靠的,我已经很有些年不会那样做了。”
“那姐姐可信任我?”少姝敏锐地产生了疑虑。
玖儿无奈地翻个白眼,嘟囔了一句:“简直多此一问。”
少姝笑着低下头,她知道这个姐姐从小吃过很多苦,玖儿经历中积累的种种不如意,必定是她无法想象的,不由得想要更加疼惜她。
半晌没开口的赵成这时又说话了:“修者如牛毛,得者似麟角,玖儿姑娘,我每每看到这些个狐市上做生意的,便回想起来自己过往的情形,全当助力他们一把了。”
原来如此,少姝会意,想来妈妈平日里便从不与小商小贩锱铢必较,小本买卖辛苦不易,施比受有福,也类似于赵成的心情吧。
她接着说:“易地而处,未必会做的比他们更好,不管什么情景,能上进总是好事。”
玖儿面色一滞,勉强承认:“赵师傅说得也是,其实上溯到最初,皆是资质平平的赤狐而已。记得早年间,舅舅他老人家身边呐,这样的徒子徒孙甚多。”
(赤狐:别名红狐、狐狸、草狐,分布范围最广。其毛色会因地理及气候条件的不同而有异,所谓黑狐、银狐、白狐,玉面狐等,大概都是赤狐的变种,或趋黑趋白,或黑白间杂,因毛色而得名,也因此形成了特殊的文化含义。在中国古代典籍中所被记载的狐,主要都是赤狐。《诗经》中的相关记述是现存最早的明确记载。诗经《国风·邶风·北风》:“莫赤 匪 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是么,”少姝讶异,“自我记事起,舅舅孑然一身,除了侍奉左右的小叶哥,再没别个了。”
玖儿衣袖拂动:“快得了吧,你记事才有几年?对了,近来他不是新收了一名徒弟,那个什么叫尹毅的?”
少姝张了张嘴,又合上,没想到玖儿连这个也早知道了。
玖儿侃侃而谈:“虽说凡是狐都可以修道,但与其出身也大有关联。如是尚未得道者所生的,那就是普通之狐,如果是父母已然得道,那自然会生出有灵通的白狐或玄狐了。就咱们山上而言,思姓历来是族长,最为高贵体面,除却校验族中修行,并可执行赏罚。”
(白狐和玄狐为灵狐:据说此二者都是赤狐的变种,但因罕见,在古代以稀奇为神异的观念下很容易成为被崇拜的对象,称其为得道的灵物。而赤狐,因其寻常可见,只好受些委屈,作为狐族原生态修道成仙的第一阶段了。)
(狐之族长:传说狐仙庙其中供奉之狐乃狐之首脑,较为特别,称为“狐总管”,管辖着所有的狐,所以民家若是被狐骚扰,可以向狐总管投诉,与此类似的还有“狐判官”之说。在民间信仰中,狐仙虽不入正典,却什么事都能管一管,百姓遇“水旱疾疫”便“悉祷之”。清 同治山西《榆次县志》:“凡遇旱请神,两种互为迎送,谓之‘神亲’。或迎龙神,或迎狐大夫,或迎李卫公,或迎麻姑,或迎小大王。祷得雨,则将一庙之神俱清,谓之‘请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