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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六。
接到叶名琛信件的第二天。
卯时初。
冯天养便在指挥部内召开了战前会议。
指挥部内人头攒动,十几名营长以上军官坐在一起,听着临时充当参谋长的阿方索讲解今日进攻的安排部署。
是的,进攻。
这是冯天养在前线待了多日之后萌生的想法,和带着第四团赶到没几日的阿方索商议过后,更加坚定了这个主意。
这些时间他整日待在前线,发现战士们虽然战斗意志颇高,但毕竟没有上过战场,心底还是有些恐慌情绪的。
阿方索建议,在这种恐慌情绪没有得到消散之前,不适合进行主力决战。
并建议冯天养采取小股部队依托防御阵地轮番上阵的方式,让士兵们感受一下真实的战场体验,
这种方式还可以检验双方的战斗力差距,为之后的主力决战提供决策依据。
冯天养早有此念头,只是不敢下定决心,在得到阿方索的支持后,果断下决心主动求战。
为此他还将留在部署在城外荆山上的另外四门八磅野战炮调了两门过来,只留两门八磅炮,配合新购买的六门四磅轻炮用作留守团的炮火支撑。
具体的打算便是利用事先挖掘好的壕沟和内部交通线,今日下午动员民夫秘密在壕沟中铺设多层木板,搭建炮营前出的秘密通道。
由于双方相隔五里,超过了八磅炮一千八百米的最大射程,火炮必须要前进到九道壕沟的第三道或者第二道壕沟才能够得到清军大营。
只有用炮火打的着清军,清军又够不到己方,对面才会主动出战,寻机破坏己方的火炮阵地。
而明晨一早,民夫们还将在第一道壕沟前三百米左右的位置再挖一条浅壕,并用挖掘出来的泥土在浅壕后面五十米左右筑一道高度约一米左右的羊马墙,为率先出战的一营一连提供遮蔽。
明日清晨,将会有两门八磅炮前出到二道壕沟的火炮阵地轰击清军营寨。
另外四门八磅炮则会在四道壕和五道壕之间布置阵地,待命开火。
若是对面清军在火炮的轰击下出营作战,一团一营则利用战壕和羊马墙两层阻碍的地形优势对清军进行打击。
若清军继续增兵,一团一营适时后撤,将清军引到一道壕沟前,由一团二营掩护后撤。
若清军火炮前出,则前出的两门八磅炮以压制清军火炮为主,如果压制不住,则两门八磅炮和一营全数后撤,由二营和二线火炮提供掩护和支援。
总之,绝不和清军陷入纠缠,哪怕是五十米距离上的对射也不行,只要清军越过刚挖的浅壕,一营就必须后撤。
只要一线的两门八磅炮不能压制清军火炮,那么火炮阵地也必须后撤。
不管清军是避战还是撤退,决不允许脱离掩护出击。
因为对面的清军是有一支八百人左右的马队的。
这个战术阿方索苦思多日,取名为滚筒式战壕前进战术。
在部队训练之初,冯天养也十分不解,挖这么多战壕干什么,但后来亲自观摩了几场演习之后,很快扭转了自己的看法。
战壕虽然太好用了。
须知,无论是古代战争还是现代战争,军队的战斗力固然由训练、装备、士气、后勤等等多方面因素决定,但上了战场上之后,这些因素并不能如同游戏中的数据面板一样呈现在指挥者的眼前。
能综合体现出这些东西的,最明显的,便是阵型。
哪一方的阵型严整周密,无论是进攻、转移、撤退时能够最大程度保持阵型的完整度,发挥出己方阵型和兵种的优势,便足以体现出双方综合实力的高低。
而战壕便是一种打乱对方阵型,降低对方组织度,抵消对方训练优势的一种人造地形大杀器。
管你千军万马整齐划一,到了我战壕跟前就得停下来乖乖填壕,铺设进攻通道。
而我则可趁此时机对你进行杀伤,哪怕你的火力比我强,但毕竟你方要离开遮蔽物,暴露在我方火力之下填壕。
我的伤亡总归是比你小,慢慢的便能降低你的士气,败坏你的军心,让自己一方占据优势。
历史上曾国藩的湘军的所谓结硬寨,打死仗,便是如此。
每逢战事必挖壕,而且是深壕,多重深壕。
一天七个时辰的有效时间,两个时辰用来拔营填壕,两个时辰用来安营挖壕,一个时辰用来休息吃饭,只有两个时辰是用来行军赶路的。
但就这样的乌龟战术,却让不少天国名将铩羽而归。
只能说,虽然丑陋,但是好用。
因为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上阵,阿方索用了足足半个小时,不厌其烦的将自己的整个战术讲了三遍,让所有人都明白了自己的位置。
总得来说,守卫前三道壕沟的一团打头阵,派出一个连前出骚扰,其余的两个连作掩护,其余部队维持原防守位置不动,保持防线完整,防止清军大举压上。
守卫第四道至第七道壕沟的二团做警戒,如果万一清军压上,一团支撑不住,掩护一团撤退。
特务营侦查连向两翼做延伸侦查,防止清军马队可能采取的迂回。
临时组建的第四团则在第九道壕沟附近做防守态势,充当总预备队,顺便一起感受战场氛围。
所有人明确好自己的位置和任务之后,冯天养宣布了战场纪律。
畏战者杀。
鼓噪者杀。
逃兵杀。
得号令不遵者杀。
未得号令擅自行动者杀。
所有逃兵、畏战者,一律剥夺其家人承包官府土地之权利,家人有在工厂做工者即行开除。
一通杀气凛然的战场纪律宣布完之后,营帐之中所有人都变得脸色肃然,切实感受到了之前一直未曾感受到的战场氛围。
见宣布纪律的目的已达到,冯天养也随之宣布了阵亡及负伤士兵抚恤补偿的办法。
阵亡者,县衙发放烧埋银一百两,其家人承包官府土地免除地租三十年,如有兄弟,只要符合招兵标准,则优先招募当兵。
受伤者,轻伤免除地租一到三年,重伤致残者,免除地租十至二十年。
重伤之人如有兄弟符合当兵条件,同样优先招募。
而在普通士兵之外,班、排、连、营级军官抚恤补偿标准各有所提升。
这个条款是来之前苏峻堂提醒冯天养的,要在大战之前宣布,让士兵来不及仔细思考,才能最大限度消除其畏战怕死的心理。
此刻一宣布,果然效果不错。
将所有纪律、抚恤宣布完毕,冯天养下达正式作战命令,各营按照自己分工,各去忙碌准备不提。
午间吃了饭,冯天养先是来到民夫营中转了一圈,看了下物资准备和民夫动员的情况,随后便稍稍休息了片刻。
申时四刻,太阳已经有了明显的西斜,随着一声低沉的号令,早就准备好了的民夫们如同潮水般涌入了各条壕沟之间的连接壕内,开始铺设多层厚木板,作为火炮前出的道路。
酉时三刻,大概是下午快要接近六点的时间,骑兵侦查连按照前几日的惯例,来到了第一道壕沟正前方,将此处游荡的清军探马哨骑全数驱逐,期间甚至发生了交火。
侦查连三班的一个小组在拐过一个小土坡后发现了正在利用土坡遮掩观察己方动态的清军探马。
双方人数差不多,彼此相距不到五十米,且同时发现了对方。
不只是在米尼枪的射程内,甚至都到了清军骑弓的射程了。
“撤!”
带队的班长按照出发前连长不让擅自接敌交战的要求,大吼一声,招呼着己方的士兵们纷纷调转马头,利用土坡的掩护回撤。
一个士兵似乎走了神,还想着填药装弹,被班长一巴掌拍在脑袋上,然后拽着马头跟着调转了方向,朝着己方一侧狂奔。
清军的骑兵见到敌方怯战,在其哨长的带领下跟了上来。
但由于清军方才为了隐蔽是下马观察,想要追击还需上马加速。
三班则趁此时机拉开了一些距离,彼此的距离拉大到了八十米到一百米之间,这个距离上骑弓已经不能够的到,火枪则是因为在骑马追逐过程中,无法发射。
看着敌人马上就要逃回他们壕沟前面,清军哨长无奈,只好停下追击,免得自己靠对方太近有危险。
这边三班班长见对方停下,也带着全组停了下来,一声低喝,命令小组五人全部装填弹药,然后趁着清军刚刚转身没有防备的时候,共同瞄准了清军队伍拖尾的一人进行齐射。
两朵血花在清军哨长背后爆开,其人身子一僵,便从马上摔落下去,双目圆睁,口吐血沫,死在当场。
剩下的四名清军骑兵见到自己哨长死了,不仅没有逃跑,反而转过身来趴在地上,两人用手中的火枪掩护,剩下两个人一起将自己哨长的尸体给拖行了几十米后,才起身将自己哨长的尸体扛在肩膀上带了回去。
期间三班多次进行射击,但因目标趴在地上,仅仅打中了一匹马,并未取得其他战果。
猝然响起的枪声引发了更大规模的对峙,不仅是双方的侦察兵纷纷向此靠拢,就连各自的警戒部队也分出了一部分前来探查情况。
但天色已渐黑,双方增援的力量并不敢擅自投入战斗,只是进行了短暂的对峙后便各自归营汇报,只留下小股侦察兵分散观察。
晚间。
冯天养召开军议,带着三个团长一起听取了三班长关于此次意外遭遇的情况后,和阿方索略一商议,决心明日计划不变。
不管清军如何应对,临阵怯战是大忌,对士气的折损不可估量。
与之相对应的,清军主帅也召开了军议。
清军主帅惠州总兵毛淇的中军大帐中。
两名参将、四名游击,分列两旁,听着逃回来的清兵详细禀报此次遭遇经过。
“诸位,确如中堂前信提醒,贼军火器颇为锐利,且训练日久,八十步的距离上能有如此准度和威力,看来这还真是场硬仗,大意不得。诸位各自回去后,务必提醒手下小心备战,我将立即书信向中堂求战,若得首肯,即行开战!”
毛淇倒是没想到这是对面要发起进攻的前奏,因为他见对面深沟高垒,防守态势严整,正适合以逸待劳等待清军进攻,没有什么理由脱离掩体来进攻。
今日虽有冲突,但此前双方侦察兵在壕沟前的遭遇已非一次,只是这次离得近交了火而已。
他召开军议,主要是为了提醒麾下将领不要轻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