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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说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未展示出寿数的恐怖。而在展示之后,萤濯妖才和他开诚布公。
寿数,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可此时,也成了他最大的伪装。
忽地,他心念一动。
北斗,未必是主死,而是主“剥夺”。
因为只有“剥夺”,才能将那许多记忆,许多灵魂抽出。
从这个角度,或许可以看作是“终极版本”的“花店”。
李元忽道:“我想和祂面谈。”
萤濯妖苦笑道:“吾主如今在地府中,地府与人间好像暂时断了往来,我也去不了.”
李元忽又岔开,问:“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萤濯妖有条不紊地接着道:“还不是前辈让我发现的?”
李元静静看着她。
萤濯妖道:“不瞒前辈,此乃记忆之法。
无论是谁,记忆都存在着稳定性。
即便有所改变,却也只是在原基础上增加,剧烈变化之时或许无法察觉,但变化落定之后,却复又清晰。
此法乃是源自吾主,从前还无法使用,现在却是可以了。”
李元笑了笑,道:“今年年末,最后一天,午夜,星海道,月河滩我会带许多友人来。”
萤濯妖神色一振。
李元道:“我对仙域功法仰慕已久,想要加入门派学习功法。”
若是他之前说,萤濯妖说不定直接就觉得这是他所想,然后再以此信息为基础,做出一些推断。
但此刻,她却不再多想,而是生出“长生种性格变化不定,一言也可能是戏言,不必深究”的想法。
于是,她直接应道:“好,太玄宗和五灵盟会接受您和您的友人。
过去,仙域灵镇不多,洞府不多,可如今却再无这等顾虑。”
李元在怀里摸了摸,摸出剩下的那颗银豆子,放在萤濯妖手上,然后道:“你的卖身钱,一人一半。”
萤濯妖接了过去。
李元忽地看定她,道:“你且看着我。”
说完,他就开始慢慢地离去。
当走出百米之外后,李元扫了眼状态栏里的“空余点数:84395”,然后心念一动,挥了挥拳头,却见“技能栏”里多出一项来。
【技能栏】
【技能:铁牛拳(九品)(1/10)】
这是他遵循武学之意,随手为之。
可以他此时的境界,便是随手为之也已成章法,故而只是念头一动,拳头一动,就直接硬生生地获得了一门技能。
李元本想加点,可念头一生,肌肉一动,那铁牛拳便硬生生地从“(1/10)”变成了“(9/10)”。
之所以留了“1”,是李元刻意为之。
下一刹,他随意将“1点空余点数”推入了“(9/10)”中。
顿时间,全新的记忆覆笼而来。
那是一段又一段孜孜不倦刻苦修行的回忆。
这回忆里,李元不再是李元,而是个家靠着武馆的乡下少年。
少年省吃俭用,其父其母亦是苦苦积蓄,这才存了一笔钱供这乡下少年去武馆学拳。
少年入了武馆,知机会之不易,便刻苦修行,每日挥汗如雨,脑中所想便是凭借一身本事,出人头地,报答父母。
李元沉浸在这样的回忆里,继续往远走去。
而不远处,萤濯妖却骇地蓦然起身。
她能看到李元,但通过“记忆”的法子感觉李元的手段却失效了。
李元往远而去,每一步,萤濯妖都看不到。
她忙追了过去。
但李元却隐藏身形,随意地飞落到了一棵苍翠的老树上。
萤濯妖四处跑着,找着,哪怕李元其实就在她头顶的树上,她但却再也寻不到李元了。
青莲教教主愕然地站在当场,绕是她冷静绝伦,此刻却也忍不住喃喃道“怎么可能,记忆是不会变的,主人的力量是不会失效的,怎么可能”.
可旋即,她似是想起了那人身份,忍不住苦笑起来。
毕竟是和她主人平起平坐的存在,手段岂是她可以想象的.算了。
年末见便年末见吧。
衣衫褴褛的瞎子美人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只觉长生种的行为实在是令人无言。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活的异星,并且也是她第一次和活的异星相伴同行。
她已将“绝对不要相信异星的表面模样,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格”刻入了脑海。
下一刻,萤濯妖弯下腰,她那洁白的眸子里忽地开始出现瞳仁,一颗又一颗的瞳仁宛如星光在白色幕布里点燃。
她随意道了声:“去。”
话音落下,那一道道幽蓝的光便从她瞳孔里似火星般溅射、飞散了出去,宛如幽行于长空的灵魂。
这些灵魂自是飞远。
瞎子美人收了本事,闭上双目,盘膝坐着。
傍晚时分,她周身阴翳的林木和长草里已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却是六名衣着各异的人。
两个是农人打扮,一个是商人打扮,两个是仆人打扮,还有个小姐
但无论是什么身份,这些人来到此处却都是敬畏且恭敬地看着那瞎子美人,口中齐声道:“见过主人。”
这些人虽还是本来模样,但灵魂却已鸠占鹊巢。
他们都是当初“人祭”的古代人,是某个家族的几名武者。
当然,那一整个家族都已被献祭了,用以取悦神灵。
然后神魂,记忆,力量都被那位神灵给“剥夺”和“暂存”了。
瞎子美人很快在这六人的簇拥下远去,不一会儿又上了辆马车,换了身衣裳,继而在下一个入住的客栈天字第一号厢房里好好儿沐浴了一番。
李元安静地看着,他托着下巴,进行着思索,然后得出结论:萤濯妖变强了,比以前强很多。
若她早有这手段,莲教引起的动荡必然还会更大一些。
“这段日子还真是委屈她了,只扮猪不吃虎,哈哈。”
那么,是什么带来了影响呢?
李元笑着的神色骤然黯淡了下去。
阎姐和他说过,如彭冥衣这类玉骸,是随着“恶鬼”水涨船高的。
恶鬼强,他们便强。
这和小琞完全不同。
阎姐是绝对的异类,小琞也是绝对的异类,因为别的玉骸都是凡人生下的孩子,唯独小琞却是复杂至极,这些复杂导致了小琞是独立的“个体”。
此刻,萤濯妖的强大,毫无疑问地说明了“鬼湖”在地府融合之中占据了极大上风。
“阎姐,不要出事啊.”
李元心中自喃,而他也知道光是如此祈祷并无用处。
他大脑飞转起来,整合着这段时间从萤濯妖处收获的信息,试图从中寻到一些办法。
异星不死不灭
南斗苏醒,于此世间,所求之事,必定与鬼湖一致.
阴阳截流,所求唯三座古殿开启.
人祭,山河祭
萤濯妖强大,便是鬼湖占了上风
龙脉幕后便当是帝星.
异星不止一个.
三万年前夏朝出世,商朝则在五千年前,大周立国则是千余年,而东海仙域的宗主门却是三四千岁,这说明他们都是在商后才出世的,但现在寿元应该也走过大半了。
西极神灵墓地里的神灵们其实应该只是夏朝以来的强者,而那片墓地却不是他们的杰作,而是原本就存在于世间的一处神秘之地。
鬼域互相融合,若一方依然快要胜利,那剩下地便是慢慢吞噬和消化.
他走着,想着。
无数念头交织一起。
忽地,李元停下脚步,他瞳孔紧缩,却旋即又舒展开来,继而轻轻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似是有些犹豫。
六月。
一则流言在南地扩散开了。
若想再进一步,登临仙域,于本年年末,午夜时分前往星海道,月河滩。
届时,自有人迎入超然势力。
而超然势力则自由四品之上修行法门。
这流言一经出世便如水点滴入油锅,直接炸开了。
李元行走在南地。
不过六年时光,南地那原本血气昂昂的三品肉田就已退化成了九品肉田,而可以想象.很快“肉田”便会从此处消失。
原本月月年年皆有社鼓回荡的阎君娘娘神庙也显得略有荒芜,尽管人们感娘娘庇护而不时前去上香,可娘娘终究已经不在了。
如此,不需多久,这座繁华的神庙便会彻底废弃,成为荒山野岭的野山神庙。
判官司,问刀宫,散人武者尽皆不在了,但凡是个六品的都想着去往中京附近。
可是那些曾经南下的避难武者却不敢回去。
他们藏在此地,或在野外,或扮作常人躲在坊中,同时又靠着南下猎杀妖兽而勉强维持境界。
“加入超然势力”的流言,此时便流到了他们耳中。
各处也开始了讨论。
落日雨林边缘,一处营帐里。
白袍女子背负黑白剑,腰挎酒葫芦。
她眉宇间少了往日的肆意飞扬,却多了几分阴晦和愁容。这正是姑雪见。
而对面,则是个文士般的男子,只是这男子显也被现实磨平了许多棱角,而显着疲惫。这位则是阎牧,在天子追兵中重伤不醒,这两年才堪堪恢复。
再一边,又是位正在排除伤口毒素的男子,这是崔家长老,但却不是崔无忌。在面对天子追兵时,崔无忌已经战死了。
“姑殿主,你认为此事是真是假?”
“不论真假,总归得探一探,我们已经没有其他路了。”
“会不会是陷阱?”
“人皇手段光明正大,但或许是其部下想将我们这些人一网打尽也说不定,但.去却还是得去。”
小墨坊。
村口老树下。
“铁门主,你听到那消息了吗?”
“听到了。”
简单的对话后,便是沉默。
“我想去。”方剑龙忽道。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日看到的“红孩儿”,他从未想过武者还能达到那般境界。
而若是达到了那般境界,又会看到什么风景呢?
二十年的隐居让他的伤已然恢复。
如今巧儿也已故去,一座坟冢在屋后立着。
而巧儿的孩子小云虽没什么修行天赋,但胜在老实,此时已经从小墨坊搬去了银溪坊,在那蘅芜酒楼做了个账房,也算是肥差了,至少娶个好婆娘问题不大。
那么,他的过去已经彻底画上了句号。
“你呢?”
方剑龙又有些期盼地看向对面的大胡子男人。
铁杀叹息道:“我很想说不去,因为这摆明了是陷阱。老方,你有见过天上掉金元宝么?”
方剑龙道:“听说雍瀚地带的天上掉银元宝了。”
铁杀愣了下,坚持道:“银元宝不算,我就问你,你有没有见过掉金元宝。”
方剑龙无语道:“你去不去?”
铁杀立刻道:“去,就算是陷阱,我们也总得去看上一眼吧。而且这消息能传这么广,还是有人在推动的。而这不像是那位至尊的风格。”
许许多多的人在讨论着。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如姑雪见,方剑龙,铁杀之类有所决断的。
他们更多的是想驻足观望。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旁人的决意又影响了他们。
能去东海仙域,这是多么遥不可及,做梦都想的事。
就算再怎么糟,也不会比在南地躲着更糟了。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再怎么,都得去看看。
于是乎,这群人便很快又动摇了。
去!
必须得去!
傻子才不去!
等到秋天的时候,南地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悄悄动身了,算是提前到场,先看看情况。
小墨坊的铁杀和方剑龙也搭伙儿过去了。
但是,一个玄袍少年却还在小墨坊。
他坐在农畔的泥土地里,看着一位满面皱纹、满头银发的老者在收割麦子。
老者双目已瞎,但动作却很利索。
但这一次,老者却未曾察觉那玄袍少年,哪怕那少年其实根本没有刻意隐藏,他也没察觉。
他割着割着,忽地一个踉跄,然后又如真正瞎子一般双手在周边摸着,想要爬起来。
远处传来个中年妇人的喊声。
“周那,周那!!”
那妇人走近,跑到田里,抢过老者手里的镰刀,道:“你都这样了,还是回家休息吧大夫说,加速衰老这可能是一种怪病,但你多休息,说不定能恢复呢。”
银发老者嘀咕道:“麦子得收。”
妇人道:“哎呀,你回去吧,我来收便是了。”
说着,她推攘着老者离去,似有所感,她侧头看向玄袍少年坐着的方向。
可她看去后,却是什么都没见到。
妇人古怪道:“欸?刚刚那儿明明好像有个人在的,怎么突然没了?”
银发老者没说什么,任由妇人搀扶着离去。
他.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瞎子,而不再具备灵异的力量。
两人走过后,玄袍少年显出身形,重重叹了口气。
阴云,囤积在中京城上方。
人皇站在深宫栏杆前,但他看的却不是天上的阴云,而是地下的“阴云”。
那“阴云”翻滚交错,难以形容的庞大与恐怖。
其上,却又是血气成海,阳气十足。
忽地,他伸手扶了扶额,似是有些头疼。
但很快,他头疼便消失了,因为远处传来女孩的声音。
这声音让他感到开心。
“要下雨了,怎么办呀?风筝好不容易才放上去,嘤嘤嘤.”
“都怪你们,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快下雨了?”
人皇感知投去,却见个穿着奢华衣裳的女孩在宫外花园处跑着,似是感到下雨了,这女孩正在一边生气,一边斥责着身边的宫女,而宫女则是连连赔罪。
她的脾气似乎很不好,这是典型的被宠坏了。
但人皇却根本舍不得去责骂她,哪怕一点都舍不得。
不止是人皇,太后也是,所有人都是。
明明这些人都知道怎么教导孩子,可却偏偏没有一个人想对这孩子严厉。
眼见乌云密布,大雨将至。
人皇抬头,吹了口气。
乌云散去,天空渐晴,远处那呵责的女孩声音又变成了欢喜。
人皇露出微笑。
而宫殿中,嬴皇后,以及鹤妃却领着两位皇子嫉妒地看着院中的女孩。
嬴皇后道:“妹妹,你可知这中平郡主的父亲是谁?”
这鹤妃却是之前陪着人皇征战的鹤姒,她心里对“皇后之位花落别处”是有怨言的,此时便笑道:“只是一个刀客,听说在南地已经死了,陛下这是看在谢家的面子上呢。”
嬴皇后自然不信,但她每一次去查却都只能得到同样的答案。
皇后和妃子正说着,忽地看到身侧的两个皇子却是巴巴地看着外面,一副想出去和中平郡主玩耍的模样。
鹤妃忽道:“贺儿,既是中京郡主,那你也去吧。”
二皇子姬贺面露喜色,然后道了声“谢谢母妃”,便匆匆出去了。
太子看了眼皇后。
皇后却冷冷瞪了他一眼。
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天穹,
散去的阴云飘至他方,阴冷的大雨垂天而下。
山宝县也下起了雨。
李元走在雨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