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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子叹了口气:「可我是学这个的,也是靠这个吃饭的啊。」
「那又怎样?」
「怎么和你说呢。」
余***子搜肠刮肚,还是在寻找着合适的说辞,想了一会,他说:
「比如我车上,放的都是海菲兹和米尔斯坦,当然,也有梅纽因和克来斯勒,反正都是小提琴曲。她一上来,就会皱皱眉头,说听电台吧。你不想听可以,干嘛要皱眉头啊?
「还有,我在家里也是这样,我放CD,听亨德尔的《弥撒亚》或者西贝柳斯,她走过来就会说,怎么又听这些东西。听到没有,什么叫怎么又听这些东西,我一个拉小提琴的,不听这些听什么,去听嘻哈?
「嘻哈我也听啊,但不是说,我听了嘻哈,就不能听这些了,对吧?只要我一听,就是怎么又听这些东西?」
余***子说着,盛春成忍不住大笑,余***子骂:「你笑屁啊。」
「你是不是太敏感了?」盛春成问,「就这种鸡毛蒜皮的事情?」
「什么叫鸡毛蒜皮?」余***子叫道,「我和你说,她就是轻视这些东西,在她眼里,这些就是不值一提的垃圾,那你说说,我是小提琴手,这些东西在你眼里都不值了,那我算什么,我是不是也被轻视了,也是垃圾?」
「怎么,自尊心受不了了?」盛春成问。
「还真的有点。」
余***子点了点头,接着说:
「我最受不了的是这种态度,你知道吗,态度决定一切。她那种态度,就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废物。所有的古典音乐在她眼里,就是臭狗屎,那我这个从事这工作的,还算什么?就是这种态度,让我很不舒服。
「当然,我也不会因此和她吵架,没什么好吵的,不过现在,只要她在家里,我就连琴也不练,音乐也不听了,为什么,怕被鄙视呗。」
「就是这些?」盛春成问。
「还有,还有她现在,已经说了好多次了,她和我说,要么你不要干了,从乐团出来算了,反正一个月又挣不了多少钱。你听听,这是什么话,我出来了去干什么,去当专业的主播,还是到他们公司去打杂?
「去他妈的,我好歹也是一个首席好吗,全国学小提琴的人有几十上百万,能拉到首席的,也就那么几十个,说放弃就放弃,反正挣不了几个钱就不干了?那我算什么了?
「我是个穿燕尾服的憨卵,要是没有燕尾服,我还是什么?我他妈的是不是真的就只是一个憨卵了?你说,是不是?」
盛春成哈哈大笑,他举起杯子和余***子说:「来,喝酒喝酒。」
余***子也把酒杯举起来,两个人碰碰,一饮而尽。
「你还记不记得,我按摩店开张的那天,你送了酒菜过来那次?」盛春成问余***子。
余***子点点头:「当然记得。」
「那天晚上你和我说,你从此要开始吃软饭了,我说,吃软饭也要挺直腰杆吃,不然雪儿会看不起你。」盛春成说,「但其实,有时候腰杆挺太直,不好,特别是你们两个,现在都是一家人了,你还在乎这些干嘛,这么敏感干嘛,粗糙一点,就能过去。」
「道理我都知道,包括我这个首席,不是业内的,谁当回事。」余***子说,「但是我从六岁开始学小提琴,至少,到现在为止,这是我唯一做成功的一件事,不是我敏感,而是,她那样轻视,你说,是不是连我这个人都全部否定掉了?我活到现在,等于白活了?」
差不多的几个意思,余***子翻来覆去地说着,盛春成看着他,又好笑又好气,又有点悲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余***子,自尊心真的是已经被伤到了。虽然雪儿可能自己都意识不到,她是无意的,但很多时候,无意的才更伤人,无意是天然的鄙视。
眉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