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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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这个目的,阴山岐就必须死得让人抓不到把柄。

只有一个办法。

夜风涌动,吹响院中竹叶。

月影明暗间,好似有无数人影隐匿于黑暗中,伺机而动。

琉玉并不畏惧,反而生出几分跃跃欲试的期待。

方才操纵影子的,是九方家还是钟离家的人?

谁会成为她重生后剑下的第一缕亡魂?

她窝在扶手椅内一边想,一边把玩手中玉简。

瞥了一眼,才发现过了这么久,对面都没再回复她半句。

琉玉盯着那毫无反应的玉简,心头莫名不爽。

她可是帮他出了气。

他居然没半点反应?

“我话还没说完呢——”阴山岐交代完后,又转过来对琉玉道,“你这小孩几个意思?把我当叛徒?当细作?三叔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人?”

琉玉抬眸,清透的杏子眸里写满了“那不然呢”。

阴山岐气不打一处来,刚要继续说,就见琉玉的视线越过他肩头,眼瞳凝住,唤了一声。

“娘?”

“你少唬我!”阴山岐不是第一次被她唬,轻易不会上当,“别说你娘在玉京,就是她现在在太平城——”

“在太平城,又如何?”

淡漠如雪的嗓音平缓而冷静,如水滴回响于幽室,顷刻间扼住了阴山岐的喉咙。

就连膝盖也条件反射似的一软。

“二嫂,我这回真不是故意出卖咱家的,都是九方家和钟离家的错,是他们对咱家居心叵测啊!”

噗通一声。

阴山岐回身跪地的动作格外流畅熟练,一看就有多年的好底子。

通讯阵内的身影与琉玉一样,坐在一张扶手椅内。

女子身量挺拔,姿态外松内紧,就这么无言地审视着跪坐在她面前的阴山岐,论年纪,阴山岐其实还比她要大三岁,但两人一坐一跪,气势之间隔着天堑。

良久,那道平缓有力的嗓音才再度响起。

“方才你们的话,我都听见了,大致出了什么事,我心里也有数。”

阴山岐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三弟说得对,咱们家如今声势太高,惹人忌惮,有人给阴山家挖坑再正常不过,不是三弟,也会是其他人,不怪你。”

听了这话,阴山岐顿觉浑身一轻。

刚要一撩红袍挺直背起身,就听后面来了一句:

“那卖仙道院入学位的事儿,也是别人挖的坑咯?”

这句话仿佛隔空一脚,又将阴山岐一脚踹回了原位。

他心里一口气骂了几十遍死小孩,还是没忍下这口气,回头怒瞪琉玉:

“我招你惹你了!”

琉玉懒得理他。

她的双眸落在通讯阵内的身影上。

最后一次见到南宫镜,恍惚间已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琉玉不是那种特别恋家的人,远嫁九幽百年,除了逢年过节会开通讯阵与家中闲聊几句,她更多的时间都在闭关修炼。

南宫镜也绝非那种会成日挂心女儿吃饱穿暖的母亲。

即便偶尔彼此思念,也都觉得时日还长,外出闯荡的稚鸟总有归巢的那日。

谁也没料到。

照夜二百七十年的除夕,就是彼此的最后一面。

南宫镜打量了琉玉几眼,缓声开口道:

“之前让柳娘查据点账本的时候,就猜到今日情形了?”

琉玉眨眨眼,敛去眸中水光。

现在可不是感怀的时刻。

“……一半吧,不确定三叔是真傻还是装傻,而且没想到他们的反应如此迅速。”

阴山岐咬牙。

他就知道这死小孩把他当内贼!

“后续的安排呢?”

“今夜之内,最迟明早,他们肯定会暗中调动妖鬼袭击太平城,趁乱除掉三叔,把这件事的痕迹擦干净。”

南宫镜呷了一口茶,垂眸道:

“太平城太远,时间仓促,我们调不来人。”

“我知道。”

琉玉弯了弯唇,气定神闲地答:

“我们仓促,他们就不仓促了?而且他们不知道我也在城内,误判敌方实力,这可是大忌。”

尽管重生后她的实力回到了七境,但作为曾经到过九境巅峰的修者,即便境界跌落,对势的掌控,对术的熟稔,也不会一并消失。

所以,她自己估算了一下,实战中她的实力可与八境修者相较,而对方却不会在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

南宫镜抬眼瞧她。

茶盏腾起雾气,让这个嫁出去刚一个月的女儿看起来有了几分说不上来的变化。

“早知去一趟九幽就能让你有这么大的长进,应该早点把你送过去历练的——在九幽过得如何?”

“挺好的啊,和之前商量的一样,我捏着九幽财权作为制衡,其余诸事不插手……”

“我是问,你和墨麟过得如何?”

琉玉没料到这种时候她娘会问这个问题,杏眸微睁,一下子卡了壳。

一旁的阴山岐伺机开始说起风凉话:

“二嫂不必担心,怕是恩爱得很呢,我不过就是让她那个妖鬼夫君亏了点小钱,她都想要我的命呢。”

琉玉噎了一下,但很快镇定反驳:

“你以公谋私,中饱私囊,人人得而诛之,咱们家看门的大黄要你的命都不奇怪!”

“没大没小死小孩——”

两人吵闹起来,一旁的南宫镜却只是瞧着琉玉身上的衣饰不语。

靛青色裙摆用玉石勾勒出花纹,月色下流转着华贵暗光,外拢金裳,灿然如落日生金,不觉俗气,只觉光彩照人,不可逼视。

那不是琉玉出嫁时,她父亲命人给她备下的衣裙首饰。

但却比她出嫁前的打扮更华贵几分,并未因远嫁九幽而降格。

南宫镜的脑海里不禁浮现出那个月夜。

那时的绿衣妖鬼已是千妖万鬼之主,是令大晁的仙家世族无不胆寒忌惮的存在。

但谁也不知,他是如何跪在南宫镜的门外,如虔诚信徒弯下他的脊背,一字一顿地郑重承诺:

“若得明珠,吾必珍之。”

“如何珍之?”

“为她不堕凡尘而生,为她心之所愿,纵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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