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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家近四个月,回到家中,看到熟悉的一切,柴峻蓦然发觉自己很少想家。准确的说自从祖母去世后,他去了军营,家对他而言就是逢年过节回去和父母小聚的地方。父亲也不常在家,母亲则是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人下人也不多,整座大将军府显得空荡又沉闷。
母亲素来喜静好风雅,他幼时顽皮,闹腾得母亲头疼心烦,是祖母把他照顾大的。倒不是说母亲待他不好,不关心他,只是从他懂事起就觉得母亲温婉娴丽的外表下总透着几许黯淡的忧愁意味,故而在母亲面前他不敢太放肆。曾经祖母被他气得拿着笤帚满院子追着他打,可祖母去世,他难过了好久。比起父母,他和祖母更亲。
祝嬷嬷将柴峻领进祠堂,豫章县主萧芙缓缓转身,望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时光如白驹过隙,襁褓中漂亮白嫩的男娃娃一晃就长成了俊秀英武的男子汉,而于隆成二十年远嫁西北的她,青春还有欲望就在这座高门大宅里悄无声息的流失走了。但有些东西沉淀下来,日久弥坚,已成执念,譬如门户之见。
柴峻见母亲面带病容,气色较之平常差了些,连忙上前扶住她,询问道:“阿娘生了什么病?请郎中瞧过没有?”
萧芙淡淡瞥着他,近四月未见,她的儿子竟像变了个人,且这改变是从内而外的。走前那个孩子气十足的少年走过万里路已然褪去了青涩,举手投足间显得稳重了许多。那双和他父亲肖似的眼睛还是神采奕奕的,透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和爽朗。
“不碍事,喝了几日药,快好了。”萧芙拍了拍他的手,“既回来了,先来拜见先祖吧。”
柴峻在先祖牌位前恭恭敬敬叩拜,从香盒里取了三柱香,引燃后插在香炉里,视线从最上方烈祖的牌位看起,一排排往下看到他的祖父辈,柴家世代英豪,彪炳日月。身为柴氏子弟,他生就不凡,肩负着家族传承复兴的重任。家国已灭,情怀不灭。朝代更迭,山河依旧。
“前几日你爹爹回来,说已调遣重兵布防秦州,由你耿世叔统领。百年韬光隐曜,柴家还是被逼走上了这条路。”萧芙沉缓的声音响起,“万事开头难,想必你爹爹也已将如今的形势同你言明。你是柴家唯一的嫡子,娶妻不可任性。”
柴峻眉峰敛起,母亲的话他都明白,他是柴家军少主,一个最有也最没有资格任性的人。拒了天家的密旨,其意不言而喻。朝廷没有出兵西北,是因扬越王在东南造反,声势浩大,朝廷调兵遣将忙着平叛,暂时无暇顾及西北。而柴家军也被突变的战局羁绊住了,柴家军和洛阳朝廷闹掰,不仅彻底失了中土的援助,还要抽调兵力在秦州防范,让一直觊觎陇右、河西的吐蕃逮到了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