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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乘风的镇定其实也是装出来的,若说他不怕连他自己都不相信,可是越到这个时候,柳乘风就知道自己越该从容不迫,否则一个不慎,就极有可能人头落地,所以虽然心里已经翻江倒海,可是柳乘风还是刻意保持着镇定。
朱佑樘的眼皮儿一抬,随即冷着声音道:“你就是柳乘风?柳乘风,你殴打太子,可知罪吗?”
朱厚照连忙道:“父皇,儿臣方才已经说了,是儿臣在与柳师父切磋武艺。”
朱佑樘瞪了朱厚照一眼,示意他不许说话。谁知朱厚照是个犯浑的性子,立即大叫道:“比武切磋有什么错……”
朱佑樘这时气得脸色骤变,手指着朱厚照道:“你……你……”
朱厚照吓得缩了缩脖子,怕自己父皇又给气晕过去,连忙住嘴,道:“好,我不说。”果然闭紧了嘴巴。
柳乘风这时候才有了申辩的机会,向朱佑樘道:“陛下,微臣并没有殴打太子,而是在教太子殿下读书。”
柳乘风这句话说出来,让所有人都显露惊愕之色,刘健双目一沉,捋着胡须道:“柳乘风,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殴打太子是大罪,你此刻向陛下请罪,大概还能从轻发落。”
柳乘风心里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狡辩还有活路吗?能不能活命,就看这一刻了。他昂起头,正色道:“卑下所说句句属实,太子要拜卑下为师,卑下不敢不接受,不过卑下发觉,太子殿下竟然大字不识几个,连论语等圣人典范都不能诵读……”
说到大字不识几个,刘健的脸上不由悄然一红,他也是太子太傅,虽然教导太子的责任并不在他身上,可是话说回来,太子教育堪忧,刘健也脱不了什么干系。
朱佑樘的脸色也愈加不好看了,太子恶劣天下皆知,大字不识几个的太子,翻遍古籍也找不出几个,恰恰到了他弘治皇帝手里,就出落了这么个储君,朱佑樘心里自然是不痛快。不过柳乘风直言太子大字不识几个,却也有些犯了忌讳,冒犯到了朱佑樘的心事,朱佑樘不由勃然一怒,喝道:“岂有此理,宫闱秘事岂是你一个小小锦衣卫百户能够说三道四的?来人,拿下去……”
“遵旨。”几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将军大吼一声,便如狼似虎地要扑上去。
柳乘风的额头上已渗出冷汗,连忙对朱厚照道:“太子殿下,子曰后面是什么。”
朱厚照也是心里暗暗着急,这时听到柳乘风提示,连忙道:“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不是这一句,我说的是论语第一篇第一句。”柳乘风继续诱导。
朱厚照一开始有些慌神,可是随即他明白了,立即凝神思考,慢吞吞地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十几天功夫,柳乘风每日要求朱厚照抄录论语,又让他背诵,朱厚照其实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只是心思并没有用在读书上而已,有了柳乘风的逼迫和绝世武功的利诱,朱厚照真正用了心,竟然能将论语前三篇全部背熟,一开始他还有些紧张,背诵起来吞吞吐吐,可是到了后来,看到所有人惊奇地看着自己,心里不由得意起来,朱厚照最好出风头,眼下不就是出风头的事?这时候,他早已忘了柳乘风,只是专心背诵过去:“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要去将柳乘风拿下的大汉将军们见状,已是悄然退到了一边,柳乘风不由松了口气,心里想:“现在才知道厚照原来是太子,堂堂太子,竟然大字不识几个,这种事若是不亲身经历又怎么相信?”方才他之所以有信心能够活命,就是看到了这一点,太子大字不识,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皇帝并不重视太子的教育,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太子根本学不进去。
邸报之中,皇帝每每劝诫读书人要好好读书,宣扬教化。这样的皇帝若是不重视教育绝对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朱厚照学不进去。
有了这个想法,柳乘风才想到了处理的办法,这才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朱厚照背诵论语。
“太子殿下,我来问你,学而不思则罔、死而不学则殆出自哪里,又作何解?”眼看朱厚照就要背诵不下去了,终究这家伙只记了三篇,柳乘风趁机发问。
朱厚照道:“这一句当然是出自论语第一篇《学而》,意思是只进修而不动脑筋思考,就会茫然疑惑;只凭空思考而不进修,就会疑惑疑惑。师父,我说得对吗?”
“对,对极了。”柳乘风鼓励了一句,心里想,你若是说得不对那就真是蠢猪了,这句话的注解,我已经和你说过两遍的,原想让你读书来让你吃点苦头,谁知道竟派上了这么大的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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