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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耶,您看此事可行吗?”
一回到家,程宏便把崔幼伯交给他的东西呈给父亲看,在程处云展开纸卷细读的时候,他有些急切的问道。
程处云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细细的将手上的资料读了一遍,他晒得有些紫红的面庞上也露出凝重。
待读完了,程处云还是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眯着眼睛坐在胡床上思索良久。
就在程宏都有些等不及想要出言提醒的时候,程处云忽然睁开眼睛,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上抽出一个黑漆扁方匣子。
程宏的眼睛一直跟着父亲,当他看到那个匣子的时候,不禁一怔,这是父亲收藏邸报的匣子,他们现在正说着崔家叔父给的方子,父亲为何要看邸报?
程宏还在思忖两者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程处云已经从一大摞的邸报中抽出一份,扫了一眼,确定自己没有记错,这才将邸报丢给儿子,一抬下巴:“你瞧瞧这个!”
程宏满心疑惑,但还是乖乖的拾起邸报细细读着,唔,这是两年前的……咦,这、这里有一条关于中书舍人崔幼伯改良湖盐晒制的法子、继而帮朝廷增收了许多盐务收入的消息,难道——
他抬起头,试探的问道:“阿耶,您的意思是,崔家叔父所说的法子可行?”
程处云大马金刀的坐在胡床上,闻听儿子的话,笑道:“邸报上的消息是不会作假。当初,我见了这条消息,还有些不信。咱们不比那些不懂庶务的郎君,我在这里屯兵十几年,管得就是盐屯事务,如何引卤入田、如何晒盐、如何制盐,我比那些匠人还要了解。”
说到这里。程处云语气中带着难掩的得意。
旋即,他又略带佩服的说道:“只是,我做了这么多年,也从未想出什么改良晒盐的法子,没想到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家子竟将此事办成了。啧啧,我见过那解盐,品质当真没话说,其色胜雪、其味纯粹,最重要的是,产量还恁般高。啧啧,崔肃纯,不简单呀!”
这是程处云第二次夸奖崔幼伯了。
程宏将邸报折好。直接放进黑漆匣子里放回书架,他略带兴奋的说:“如此说来,这件事可以做?!”
要知道,他们程家在都护府一直负责兵屯事宜,且是负责利益更高的盐屯。
若是崔幼伯交给他们的改良晒盐的法子可用。那么父亲的任务便能提前完成,且他们程家的收益也能增多。因为程处云是副都护,按照他的品级,朝廷也给他分了七八顷职分田。
程家的职分田可不是普通的农田,而是地段最好的盐田,距离盐湖非常近。
七八顷的盐田。一年下来,不改良方子都能收益十几万贯,倘或按照崔家的法子得以提高产盐量。那他们程家将能收益多少?
几十万、几百万还是上千万贯?!
程宏越想越激动,看向那卷资料的眼光也满是炽烈,那可不是一般的白纸呀,而是一堆堆的银山呀。
有了它,只要他们程家继续在西北待着。那么定能挣下足够他的孙辈挥霍的巨额财产呢。
程宏想到的,程处云早就想到了。不过,现在却不是激动、高兴的时候,而是要考虑下,如何与崔幼伯‘谈判’。
程处云捋了捋唇上短须,略带不悦的训斥道:“阿宏,平日为父是怎么教你的?这点小事就让你乐得找不着北了?!”
程宏满脑子里都是银山金海,忽听到父亲的断喝,他立马回过神儿来,看到父亲平静的样子,他不免讪讪,尴尬的说道:“是、父亲说的是,儿、儿失态了!”
唉,还是年轻呀,丁点诱惑就能让他乱了心神。
程宏这会儿也不想什么银钱、什么巨额财产了,他满心懊恼,垂头搭脑的站在父亲近前,用肢体语言表示他此时有多么的悔悟。
程处云见儿子知错了,也就没有深究,而是轻笑道:“好了,这件事确实可行,对都护府、对程家都是极好的,但,这方子人家崔肃纯也不是白给,唔,我想想,要怎样才能拿下这方子……”
他前半句还是在抚慰儿子,说着说着就成了喃喃自语,“一千府兵,肯定不行,不过,五六百人倒是可以借给他。”
程宏见老子在考虑正事,不敢打扰,书房里顿时变得很安静,唯有程处云的嘀咕声:“借兵可以,只是要用什么名头呢?那里毕竟不是西州,我都护府的兵马过去,难免有捞过界之嫌……”
程家父子一夜商量,除了他们二人,再无第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崔幼伯已经抵达鄯州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除了第一天在城门口,崔幼伯表现得极为强势外,余下的日子,他就似被郭继祖的粗暴手段吓住了,忽然变得软弱起来。
别的就不说了,单说这州府里的大小官吏,自崔幼伯正式宣布办公后,就没有一个人赶来点卯、应差。虽然那些人在崔幼伯面前说了种种‘不得已’的理由,但明眼的人都知道,那不过是托词。
君不见,那些原该在家养病或是处理要务的官员们,天天按点去郭家报到?!
仿佛鄯州除了州府衙门,又衍生出了个小朝廷。
而且相较于名正言顺的州府,小朝廷的实际作用却极大,目前湟水的政务皆有这里处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