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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有德一看反了天了,臭婆娘和儿子敢这么吼他,简直气炸了,骂道:“你敢赶我出去!这是我的家!我是一家之主!”
“回你的关家村当一家之主去!这两间茅草屋是我和我阿妈一捆枝一把草搭起来的!”关宗宝十分气愤,毫不示弱地对吼道。
关有德哪里受得了这个气,反手一巴掌就打在关宗宝脸上,关宗宝被打得退了两步,一时怒不可遏,冲上去跟关有德扭打在一起。自古儿子打老子都是封建伦理里最为人不齿的行为,关宗宝不敢下狠手,只是想办法将关有德压在地上,不让他动弹。关有德打起人来却是毫不留情,只可惜他毕竟老病缠身,力气比不过十多岁的关宗宝,打了关宗宝几下就被压在地上。
黄氏见他父子相殴,急得眼泪止不住地流,哭哭啼啼。
关有德哪里肯罢休,眼见没有胜算,一张口死死地咬在关宗宝小腿上,关宗宝疼得赶紧松腿,由于刚刚用力过猛,现在关宗宝已经四肢脱力,手脚像是灌了铅,反而被关有德占了上风。
黄氏见状,生怕儿子被打出个三长两短,便冲上去打关有德,嘴里喊道:“不要打我儿子,不要打我儿子,要打你来打我……”
关有德放开关宗宝,又去打黄氏。一时间,茅草屋里闹得鸡飞狗跳,哭声喊声混作一团,住旁边的邻居都被引了过来,这才把他们分开。邻居见是别人家事,只是好言相劝,无人愿意主持公道。
关有德吐了口唾沫,道:“给我二两银子,我要去广州!”
黄氏哭道:“二两银子!这两年兵荒马乱的,你不知道日子有多难吗?给了你,我母子俩拿什么去买烘茧的木炭,还有下一造的蚕纸?”
关有德冷哼一声,“你去偷也好,卖也好,关我什么事?你是我老婆,拿钱给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辛辛苦苦把儿子养大,现在也该轮到他养老子了!”
关宗宝知道今日关有德不拿到银子是绝不肯罢休的,他只觉得心中有无限怨恨,却不知道从哪里发泄,咬牙道:“银子!银子!你只知道银子!你心里何曾有过我们母子?”
说完关宗宝就在茅草屋里翻起来,顶上、墙面、地下,从几个不同的位置抠出来几块碎银子,合起来大约有一两的样子,扔给关有德:“你要银子就拿去,以后别来烦我们!”
关有德捡起银子,放在手中掂了掂,冷笑道:“我还会回来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经过刚才的一番厮打,关宗宝全身无力,口舌发干,血液中飙升的肾上腺素令他面色发白、头脑发昏。口渴难耐的他从水桶里舀起一碗冷水喝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感觉腹中难受,抱着尿桶吐了起来。
黄氏忍了多年,今日既然被邻里见了家丑,就在他们面前哭诉起来,此时若再不发声,要不了几天村里流传的便都是对她母子二人不利的闲言碎语。旁人是管不了这事的,听完之后除了感叹唏嘘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好心人最多在听到闲话的时候说几句关有德的不是。
邻里散去之后,茅草屋里只留下一地狼藉,关宗宝取出一支蜡烛,划燃火柴点亮,母子二人的影子在微弱的火苗跳跃下闪烁。
关宗宝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上面留下一个瘆人的牙印,还流着鲜血。他记得族中老人曾说过畜生的嘴巴有毒,被咬了得用烧酒洗,于是从杂物里翻出来一小瓶烧酒淋了上去,疼得他眼角冒出了泪水。
黄氏目光呆滞,神情恍惚,只是默默地流泪。生存的重担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家里还有个瘟神一样的男人时时前来搅闹。
处理完伤口的关宗宝问黄氏:“阿妈,以后怎么办?”
黄氏哭道:“这个天杀的,老天爷怎么不收了他走!我上辈子不知道造了什么孽,要来还债。这样的日子,我已经过够了……”
关宗宝听出黄氏有轻生的念头,急忙道:“阿妈,不想跟他过日子就不跟他过了。”
黄氏道:“我也想过,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休了我?要是个畜生东西,早就打死卖肉去了,谁叫他又是个人。”
“那我们就远走他乡,再不回来。”
黄氏有些犹豫,“我母子走了,他定要去娘家搅闹,你阿公年纪大了,舅舅又不中用……”
关宗宝也是心中愤恨,邻里家穷是穷,却能一家和睦,日子总归有好的一天,为什么他的家里就成天鸡飞狗跳?一切根源都在那个人身上,一定要想办法摆脱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