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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有个商人愤愤不平的插话道:“我们贩运粮食的还好些。毕竟这是不分时节****所需之物。无非是赚钱少些。其他商人被牙行接了货到仓,他便任意把持,私行取用自不必说,还每每压住商货,不与你觅主批卖。弄得客商常有坐守数月一年的,货物仍未能脱手的。老爷试想,做行商的哪一个不把身家性命全押在这行情涨落上?被他这样一压,好端端的热货,便成了冷货。这不是要了命么。”
“噢?商货跌价,牙行又有何好处?”
“虽无好处,可是有仓租。他们自己做不来,又不许自行批卖。到了货贱时,他便愈加压住不发,为得是收取仓租牙用。咱们行商的,讲得是本钱周转,如今被他压住了一年半载周转不开,花费却一点不能少。他们这么一弄,多少人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何膏悲愤道,“有大病一场的,有沦为乞丐的,有投河自尽的,还有发疯的……真正是惨不忍言!”
林佰光道:“现在牙行还欠你们多少货款?”
丁掌柜的掐指算了算:“我们这十几家都是大户,每家多得上万,少得也有一二千石。总在十二万石上下。另外还有些零散小户,大约也有一二千石。”
“这些牙人,每石给你们多少钱款?”
“按现在的行情,广西的头等糙米,每石应结七钱三分银子,实则被他们七折八扣,能到手六钱便已属于不易了。”
“本地米商从牙人手里买到货,又是多少银子一石?”
“如今行情正高,粮商买进来得一两银子一石。”
林佰光记得市场上的平均米价大约在一两三钱左右,他点了下头。说道:“这位何掌柜说得是,牙人牙商原是便利买卖双方的,如今反倒成了生意人的祸害。我们自然要加以取缔的。”
他这话一出口,十几个粮商都面露惊讶的表情――取缔牙商这种事,他们原本想都不敢想,只希望趁着这广州城里改朝换代。能杀一杀牙人的威风,出出气。如果能换些新得牙人,新朝肇始,总不至于吃相太难看。他们也能稍稍喘息一下。
他们见多了朝廷官员的做派,凡是百姓去陈情请愿,要么声厉色荏,斥他们为“刁民”,要么见百姓势大,便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说得无非是“诸位陈情本官已知,你们且回去,朝廷自有主张。”至于到底是什么主张,只有天知道。十之**都是没了下文。
这大宋的广州二府,居然一开口便说要取缔牙人,如此干脆,倒让他们不敢相信起来。
丁掌柜迟疑道:“老爷。此话当真?”
“我元老院最讲信用,岂能诓骗于你们?”林佰光道。“牙人们多年来为非作歹,大约也欠下了不少血债。咱们行得是汤武革命,也得好好和他们算算账目不是?”说着微微一笑。
这话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商人们顿时骚动起来。他们被牙行牙人欺压多年,人人都是一肚子的怨恨,现在听说澳洲人要收拾牙人。都激动的无以言表。丁掌柜激动的胡子乱颤,道:“老爷!若能收拾了这伙牙人,他们欠小老的粮款小老愿意全部报效!”
何膏也跟着道:“小的也愿意全部报效大宋!”
有人开了头,余下的人也不得不跟着表态,纷纷表示愿意报效粮款。
林佰光摇了摇头:“使不得。你们都是千辛万苦把米粮运到广州来贩卖,我们如何能拿你们的粮款?这事休要再提。”他示意大家都坐下,“既然要清算牙人这些年来的罪行,我们是外来户,里面的关节所知甚少,就要看你们的了……”
他示意粮商们,将自己所的牙行情况、罪行写成节略呈交上来。
“我元老院行事,最要紧的便是依法办事。这伙牙人虽然罪行昭彰,也得有凭有据,才能明正典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