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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嘿嘿”地笑,说:“没,没喝多少。朋友在一起,高兴!”
沈梅英淡淡一笑,说:“有这么高兴吗?桌上就你嗓门高,又喊又叫地。”
大牛搔了搔后脑勺,说:“我兄弟作官了!大家都蘀他高兴。”
沈梅英眼晴一亮,说:“作官。作官又怎么样?还不是原来的一个人。”
大牛眉毛一扬,说:“作了官就不同了,光宗耀祖,别人得听他的,多神气!”
沈梅英眼一瞟,说:“哪你怎么不作官?”
大牛不以为然地说:“作官还不容易。只是我姑父不让我作……”
沈梅英盯了一句:“你姑父真不错!不让你作官,岂不是六亲不认,胳膊肘儿朝外拐……”
大牛急了,说:“我姑父是好官!主要是我没文化……”
沈梅英的眼色暗淡下来,说:“你还知道自己的重量呀!”
大牛垂下了头,说:“读书多又怎么样?还不是到农村种田!”
沈梅英呛了一句:“可你兄弟读书多,作官了!”
大牛蹩了半天,说:“他现在是作官了,当时在龙溪茧站,我要他朝东他就不敢往西……”
沈梅英被戳了伤疤,脸一沉,说:“你好有能耐!插根鸡毛充先锋官,怎么不说说现在是什么?”
大牛急了,说:“人有各命。现在,现在我靠劳力吃饭,有什么不好?”
沈梅英不屑地一撇嘴,说:“好,好得狠!我累了,你上去睡吧。从今天起,我睡伯父屋里。我要尽量少爬楼梯。”
大牛想,有道理。再一想,我也可以睡楼下呀!梅英满脸地不耐烦,应了一声,一壺冷开水下肚,灭了欲火。上楼没有二分钟,鼾声大作。
沈宝根里里外外忙了一阵,推进左厢房,见女儿坐在被窝里,双手抱膝,若有所失地望着画案上的《风竹图》。
“怎么还不睡?别动,阿爸只是来你的。梅英,不说要和伯父‘元宵’时回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家了?”
沈梅英说:“伯父要他绘制幅绣样。阿爸,在城里没意思。说要赶‘外贸’产品,伯妈嫂子和绣娘们成天忙不过来;就初一不动针线,歇了一天。我原想跟她们学点技巧,她们嘴上说得好,又都说没空;待到要用抡针、套针、施针时,总让我帮忙取东西,其实就是不想教。阿爸,其实我并不比她们差。我带去的被罩把伯妈、嫂子和绣娘们都震住了,她们都想学,我也不教。伯父出二十元要我留下,我没吭声,转身送给了木森的姨妈。木森的姨妈说能卖三十元,伯父没办法,每幅二十五跟我订了十幅。阿爸,每幅被罩不算人工可以赚十五六元,今年我打算绣二三十幅,就什么也不愁了!”
沈宝根说:“梅英,不要急,阿爸知道你能干!慢慢地绣,熟能生巧,你现在是双身子,反正今年又不进蚕房。梅英,大牛抱回六只小兔子;他说,一对兔子一年可生二三十只小兔,养到三斤重,一只可卖一元多,养得好,今年兔子就可卖一百多块钱哩!”
沈梅英一笑,说:“阿爸,见到桌上那幅《风竹图》吗?木森不到一上午就画好了。你知道伯父出多少钱吗?一百二十元。阿爸,给别人是多少?我问伯父的朋友老吴,他说,转给他,至少二百!”
“多少?二百块!”
沈宝根蒙了;天!说是说一上午就画好,平日肯定要作些“功课”;就是二个月出一幅,一年是一千二!林木森真的是棵“摇钱树”……
当晚,沈宝根失眠了。沈梅英也失眠了……
沈宝根有些担心,门也不出,不时地左厢房画案上的《风竹图》。一百二十元。这可是一个庄户人大半年的血汗钱!-< >-记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