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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黎医生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她再一次确认了车厢里的工具,示意我做到副驾驶位上,自己上了主驾驶位。我本想告诉她,这辆车根本发动不起来,但是,这个现场是如此异常,根本无法让我用常识去对待,而事实也正如我感觉的这般。阮黎医生扭转钥匙点火,一直都发动不起来的发动机开始运转。
与此同时。连锁判定再一次观测到车内的人形。一个就在我身旁,和阮黎医生重叠在一起,一个和我坐同一个位置,和我重叠在一起,另外三个呆在后车厢内。肉眼看不到这些怪东西,就仿佛它们身处于和我们不同的次元中。身形虽然重叠,但从我的感觉来说,并没有感受到彼此双方的相互干涉。
“这里有五个人。”我突然说。
阮黎医生正准备踩油门,闻言不由得一顿,疑惑地看向我。
“有五个幽灵在车里。但我不知道它们都是谁。”我平静地描述自己观测到的东西。
阮黎医生只是皱着眉头,用一种沉思的表情凝视着我。我想,她大概又觉得,我又是看到了幻象吧。我觉得她之所以皱眉,正是因为她觉得服用过“乐园”的我应该比平时更加正常,而不是这么快就又产生“幻觉”。然而,阮黎医生什么都没说,也许她对我的状况感到疑惑,对药物治疗没有达到预期的结果感到失望,但是,这个时候,已经再没有余力去追究失败的原因了。
我们已经逃出来,她失去了和研讨会讨价还价的筹码,也不会再得到研讨会的支持。想要检查试验数据,也必须放在逃离了半岛之后才有机会。她的眼神像是在叹息,但很快就振作起精神,点点头,平静地踩下油门。
越野车颠簸地开向更远的地方,我仍旧在利用贯彻这五个只有用连锁判定才能观测到的对象,暗中攻击它们,但它们就像是空气,像是镜子里的影子,根本就不吃我的手段。我的力量似乎对它们无可奈何,但它们同样没有对我和阮黎医生产生半点影响。
开车前行了一分钟,地势渐渐向下,反而显得山丘越发高大。突然间,车载电台莫名其妙地自行开启了,在播放一首蓝调的老歌,女性如同烟熏过的嘶哑嗓门化作美妙的韵律,在车内流淌,可是,这时的环境是如此黑暗、深沉而压抑,这突如其来的歌声反而让人感到古怪和恐惧。
我暗自戒备,可是肉眼看不出什么,连锁判定里的人形,也仍旧一动不动。阮黎医生也感受到这种古怪又恐怖的气氛,不由得扯了扯领口,我看到她锁骨处的肌肤,依稀沾上了什么东西,可定神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她看了一眼后视镜,陡然一副呆愕的表情,我看过去,后视镜里没有出现古怪的东西,可是,她就仿佛真的看到了一样。可是,除此之外,没有出现任何更实质的现象。
阮黎医生没有踩刹车,反而把车速提高了一个档位,车体的颠簸变得剧烈起来。
“阿川。”她有些疲倦地说。
“怎么了?”我问。
“我想,我有可能出问题了,被白色克劳迪娅侵蚀了。”阮黎医生的声音比过去都要沉重,“就在刚才,我看到格斯就坐在我们身后,但是,他当然不在那里吧?”
她的描述不难让人想象,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奇诡怪异的事情。我一直都觉得,阮黎医生是“神秘”的绝缘体,来到半岛的一路上,以及在半岛的日子,有很多细节都凸显出她的特殊。我甚至认为,她才是这个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核心,只是没有这个自觉而已。阮黎医生有自己独特的世界观,不觉得原意上的“神秘”是存在的,但即便如此,她也一直在被白色克劳迪娅困扰着。
这个中继器世界的末日危机,在阮黎医生的眼中,是由“白色克劳迪娅”和“精神侵蚀”这两个词汇概念为基础,向外扩大延伸的。对她来说,白色克劳迪娅不是那些莫名其妙的“神秘”,而是一种沉重的现实。她可以不正视“神秘”,却不得不在意任何由白色克劳迪娅产生的古怪现象。
“是的,他不在。”我轻轻地安慰到。
于是,连锁判定观测到的人形中,有一个人形消失了。就像是在回应我的否定一样。
阮黎医生开始喃喃自语,也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天空陡然一片惨白,炸亮的闪电好似巨蟒一样在云层上蜿蜒,阮黎医生在同一时间踩下刹车。我没有觉得意外,在这种时候,无论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都不值得意外。
“我看到了一个女人……穿红衣的女人。”阮黎医生解释到,她是从后视镜看到的。
“在哪里?”我问。
阮黎医生转过头来,在我的注视中,她的脸开始变形,身体和衣服也开始变形,变成了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
“就在这里。”她的声音和阮黎医生截然不同,格外的低醇,就如同酿了许多年的好酒,散发出一种让人迷醉的味道。
我不说话,就这么盯着她。我需要让自己知道,她是不存在的,坐在那里的是阮黎医生。
红衣女郎的身体变得朦胧,相貌变得朦胧,所有的印象,就只剩下那张涂满口中的嘴,她以这么一种虚幻的轮廓向我拥来,然后,在我的一动不动中,化作风扑出窗外。雷电再次炸响,阮黎医生的身体僵硬,身体不停地颤抖,她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表现出如此恐惧的情绪。(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