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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么觉得……但是,阮黎医生消失了。确切来说,在我可以观测到的,能够理解的地方,都不存在阮黎医生,之前还在窗口对面的她,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想找回墙上的时钟和日历,以及从桌面掉落的笔和日记本,可是,当我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也同样无法找到这些东西了,这些东西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那个催促着我必须行动起来的声音,那个让我禁不住颤抖退缩的恐怖感,是如此的针锋相对,又在针锋相对中变得格外的庞大有力,让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在这矛盾的灼热中融化,直到我伸出手,下意识来到门前——我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来到门边的,之前自己才刚刚砸在天花板上,而此时,却完好无损地站在门前。
不,不能说完好无损,我浑身疼痛,那是一种从骨子里发作的痛苦,我的右手腕内侧,四个棱状物的魔纹好似才刚刚烧火烙印在皮肉中。
就在灼热和痛苦中,那种“自己此时很无力”的感觉,终于被某种情绪摧垮了,就像是洪流咆哮着,直接压垮了河堤。我借助这股力量,用力推开房门,明明是很简单的动作,却让我觉得,这门有上千吨重。
本该是走廊和更多房间的房门外什么都没有,一片茫茫的空白,向着仿佛无垠的远方蔓延,铺满地面的是仿佛玻璃板一样透明的材料,我只能确定那不是玻璃,却无法确认那到底是什么材料。视线足以穿透这玻璃一样的地面,看到更下面的东西。
我没有看清楚地面下到底是什么东西,只觉得或许要更往前一点才能看清楚。于是,我遵循这个感觉照做了。我走出门外,踏足那透明的地面,地下的景象顿时变得清晰起来。
我站在这透明的地板上,也像是悬浮在半空中,我明明认知到自己正处于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内部,却又觉得已经来到了中继器之外。就在正下方,一个庞大而复杂的,充满了机械感的轮廓正在变形,没有人可以确定,它想要变成何种模样,只是觉得,它一直都在变形,有这么一种不确定感。与此同时,也能切实感受到,在这庞大的轮廓中,在这复杂的变形中,存储着一股可怕的力量。
这个怪异而庞大的机械躯壳,与其说是为了攻击什么,不如说是为了束缚它内部的那股可怕力量。两双眼睛在注视着我,它们的目光是如此的锐利,也让它们本身的存在感变得极为强烈,我顺着这种注视感,看向脚下更远的方向,目光的主人赫然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两人虽然从距离感上来说是远在天边,但在我的脑海中构成的样子,却清晰得就如同近在眼前。
我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两人——正是另一个我,义体高川,以及新世纪福音的女巫VV。我不知道自己在这两人的眼中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形象,但是,从那注视着我的目光中,我感受到了惊讶和释然等等复杂的情绪。
不仅仅是这两人的目光,在这之后,有更多的目光穿透了距离和屏障,集中在我的身上,让我有一种“万众瞩目”的针刺感。
下一瞬间,我就将眼前所见到的一切,和曾经在自己的日记中读到的情况联系在了一起:为了扭转末日真理教的献祭仪式,为了提供足够的力量以便启动时间机器,义体高川按照计划,决定顺势狙击所有的中继器,而进行协助的女巫VV则将整个末日真理教圣地变成了在人类集体潜意识中指引方向的道标。此时此刻,正是五十一区中继器循着道标降临此地的时候,而桃乐丝等人所做出的“少年高川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也将会降临”这么一个预想,正是我此时此刻的情况——我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出现,就像是她们的“剧本”中必然出现的一个环节。
然后——
“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将会和五十一区中继器相撞,最终在人类集体潜意识层面上产生一个足以震荡所有人类意识的冲击……”我的内心中,那个声音对我如此述说。一种强烈的情感,并非是愤怒之类的负面情感,而是更加正面,却强烈到了让自己的灵魂快要燃烧起来的情感,让我在这一瞬间所产生的念头逐一焚烧殆尽,只剩下一个单纯的意愿:你们想要,那就送给你们吧!
这个想法宛如风暴一样席卷了我的大脑,就像是猛然吹灭烛火一样,让那仿佛不属于自己的心声,那内心深处始终存在的强烈恐惧感消失了——我知道,它们还会卷土重来,但在这一刻,我无所畏惧。
就像是被这个强烈的情绪,这个单纯的意愿推动,又像是控制着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的幽灵幻觉般的阮黎医生接受了我的想法,拉斯维加斯中继器猛然坠落——我感到中继器在坠落,我看到了那仿佛是因为摩擦而产生的红热现象和大量的火星,感受到到灼热的风席卷而来,还有那加剧的声响,就像是在尖啸,在爆炸。
那膨胀着的,灼烧着的,呼啸着的,被我所注视和感受到的所有现象,从无形变得有形,从柔软变得坚硬,从复数变得单一。它们环绕着我和拉斯维加斯中继器,就像是以我们为核心的一个巨大钻头。
我伫立在拉斯维加斯中继器上,然后,脚下这巨大的钻头剧烈旋转。
空间、时间、维度、所有可以认知到的概念,似乎都在这剧烈的旋转中被搅拌。